本帖最后由 暗香飞语 于 2010-8-27 15:07 编辑
又道天凉好个秋
文/暗香飞语
八月末的街头,阳光依然灼眼。一个人,走在有着些许树荫的人行道上。一群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从对面走来,说笑着经过我身旁。那一张张青春洋溢的笑脸,让人忍不住频频回望。“柚子”,“柚子”,一声声满含着女孩子的惊喜的清亮的高分贝的叫声,惹得过往的路人不约而同地止住了脚下的步子,并顺着女孩子的眼神和手指的方向仰望头顶的树梢。“真的有柚子”,路人也是一脸意外的惊喜。犹疑着,抬首望向树梢,并没有看到记忆中的黄柚子。悻悻然,垂首的刹那,树梢的青果子是那么显眼:原来,没熟的柚子是青的。想必,青柚子的味道也是苦中带涩的吧?
临近傍晚时分,意外地下了一场雨。雨不大,却很密,隔着玻璃窗望去,像剪不断的丝和绪,在相继亮起的路灯的照耀下纷纷扬扬。推开窗,伸手接一捧处暑后的清凉,中元节的烧纸味道随之飘入鼻端,民间流传的目莲救母的故事随之忆上心头:有目莲僧者,法力宏大。其母堕落饿鬼道中,食物入口,即化为烈焰,饥苦太甚。目莲无法解救母亲,于是求教于佛,为说盂兰盆经,教于七月十五作盂兰盆以救其母……农历的七月十五,原本是用来怀念先人,并对未来寄予美好祝愿的传统节日,而今却以“鬼节”知名,有个孩子甚至还要在“鬼门开”的这天种下一个咒言。如果,佛陀有知,先人有知,会是一个怎样哭笑不得的表情?
夜深了,小丫已酣睡,我还要熨烫第二日要穿的衣裙。转瞬,当我用衣架把那条纯白和深蓝相间的拼接布艺连衣裙挂好时,眼中却掠过一丝明显的疼痛。只因,不知何时,裙上的纯白已泛黄生暗、深蓝却泛白变浅。缘何,纯白泛黄生暗,而深蓝却泛白变浅?缘何,两者不能互换,使得纯白因浅而更纯,深蓝因暗而更深?难道,事与愿总是这般相违么?“生命中,不断地有人离开或进入。于是,看见的,看不见了;记住的,遗忘了。生命中,不断有得到和失去,于是,看不见的,看见了;遗忘的,记住了”。然,看不见的不等于不存在,记住的不等于不会消失。纵使现实和梦想总有差距,可现实永远也摧毁不了心中的梦想。不是么?
夜,更深了。一遍遍地听着黄舒骏的《未央歌》,一遍遍地看着鹿桥的《未央歌》,纷乱的思绪因为《未央歌》的唯美而悄然平静。“你知道你在寻找你的蔺燕梅,你知道你在寻找你的童孝贤”,你知道你在寻种一种永远?!“我们知道小说的外表往往只是一个为紫罗兰缠绕的花架子而并不是花本身,又像是盛事物的器皿,而不是事物本身……盛事物的器皿,和紫罗兰花的木架,是可见的,而事物本身,和那可爱的紫罗兰花却逃脱了我们的观察”,这岂不是个大笑话?!合上书,我“扑嗤”笑出了声。而,笑声却惹得他眉头一皱:看书看呆了?闻言,立刻想到小说的尾声中有句“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遂还了他一记白眼:纵是呆他个地老天荒,又与人何干?
夜半,辗转不能成眠,索性垫高了枕头静听窗外细细的雨声。不知何时,雨悄然停了,雨声也悄然没了。分不清是醒了还是梦着的我,忽然听到声声寂静的虫鸣。再听,还有阵阵熟悉的蛙鸣。那一刻,我突然想念儿时的乡村,想念慈爱的母亲。清早,起来,拔通母亲的电话,自顾自地告诉她三两日后会带着小丫一起回乡陪她小住四五日。挂断电话,电话线那端母亲的惊喜可想而知,电话线这端的我却因为莫名而来的恐慌,陷入一种始料未及的纠结中。缘何会这样?因为六年已不曾在家里陪母亲住过一晚的我,害怕母亲的温和与细致会让自己不知所措,甚至无所适从?抑或,是其他?一抹淡淡的苦笑,滑过了嘴角,却不自知。
上午,正反复思忖着是不是要把书、十字绣和笔记本电脑全都带上才能平静地消磨在母亲跟前的那几日闲逸时光,同事歉笑着走过来说她下午要和家人一起飞往上海看世博,五六日后返回,这期间的工作请大家多担待云云。短短地愕然了几秒钟,而后,嘴角又滑过一抹淡淡的苦笑:也许,我真的需要一个“没时间回去”的藉口。随后,解脱般地给母亲去了一个“临时有事,又没时间回来了”的电话。孰料,电话那端的母亲简简单单、轻轻淡淡的一声“哦”,却让我手捂着听筒良久说不出其他的任何话来。只因,我是那么清楚地知道,只有母亲才能一直容忍像我这般刻意疏远了亲情的孩子。
……
近两日,气温持续偏低。清早,晨风吹在裸露于外的肌肤上,竟有些沁心的秋凉。母亲的电话,期然而至,满腔慈爱,叮咛如昨:天凉了,记得添衣。沉默半晌,却忆起稼轩居士的一首《丑奴儿》: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