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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远行在乡下。
四顾田野苍苍浮云荡荡,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是亲眼见了的,满怀的沧桑孤寂是亲身受了的。多少壮怀激烈的词句翻作山谷间流岚,只顾矮矮随着山势走向不知名的古道。无言唯有长调一腔,仰首相望,天际孤影一星,绕着灵动的圆飞翔。偶尔一声清越嘹亮啸叫,激荡耳际,心中一片空明。那是鹰的呼唤……
初下雁门,万千群山斜着细雨迷茫了一条曲曲弯弯的山路。不知道雨从哪里来,只是满窗的雨丝雨点占据了双眼。心在天地间纯净从良,只是风动雨蒙便有自然涌动的激情满怀。诗词翻涌如潮水却是一个字都叫不上来,只是如窗外的群山、古道、流岚、雨丝、蒺藜……横亘着存在着,却无从形容。眼在远眺心在狂嚣。干脆选一处落车静立风中,环眼四顾,不知道已经沉默多少年,经历多少风雨沧桑的大地。任凭那一声鹰鸣唤醒心底最深处的豪情。
雁门在左手高处。遥望,断颓墙桓巍然山巅。风遇山谷格外的坚硬,猎猎有声。山势阳刚挺立着。来自低海拔的潮汽在山脊挂出依稀可见的流岚,带有青苍色佐证山的骨气。山由内而外的散发苍黄刚灰,那是岁月的暗藏那是精神的鼓荡。大地在群山的面孔上呼吸,将正气鼓送到青天之上,回返海洋润养江河。也同时将高高雁门关上前朝多少将士神灵吹送,依稀梦里神游华夏。此刻面对,脚下有风暗送,我伸开双臂殷殷滑动着,貌似早已升翔高空,清越的鸣叫,任山川高古,青天黄土在那一声鸣叫里激灵灵的抖动,幻起千百年记忆。
北地万里寒月光,旌旗笙鼓银甲黄。现在还不是沙尘肆虐的时节。黄土高原显露少有的温柔,这在旌旗丛立,战鼓擂天,黄沙荡荡的年代一定是少有的温柔。而我任然逆着光穿透山峰的乌蒙看到雁门上往昔荏苒的岁月。想当年,银甲将军劈开云雾傲立关头,威固此处该是何等壮怀激烈。可见这雁门长墙上斑驳痕迹,依稀可见刀劈斧钺,枪灌得痕迹历历。也许那只是风雨千年的痕迹,已不是当初混战厮杀的痕迹。而我依然愿意认为自己看到了血迹斑斑下长城的伤口,战争的痕迹。轻轻抚摸,粗粝涩手。闭幕贴近,有大力呼吸的声音在墙体后呻吟……“杀”顿入,脑际血浆翻灌一片眩晕。像一个休止符,遁入山体悬关,只待侧耳附上去一听的萨那。轰然涌入。天地顿时茫茫然悠悠然,再也无边无际。月光下,流动山谷间是汤汤月光如水,起伏间载沉载浮千百历史,寒冰玄铁战歌激扬在月河里伴着天地翻覆,演绎一场又一场命运的轮回。
只有孤独飞翔的雄鹰是不变的目击者。
那天阴蒙蒙的看不到太阳,阳光不知道从哪里透出充盈着。不太亮也不太暗,只叫人知道是白昼却无从掌握时间的节奏。雨也不是很清晰的从云间掉落,只是飘洒的没有间隙,却还叫你不是那么憋闷压抑。抬头,雁门关上高处还有层层密云,脚下还有云海翻涌。我这是站在云上云下叫人犯迷糊。在云雨空明之间,还有一星点的影子画着一个又一个圆在飞翔……那只鹰。
临走,我突然想到。鹰是群山的眼泪,滴落天空激起的涟漪,一晕一晕。
鹰的叫声,是我心底的遥想,回荡自己的耳畔。别人是听不到的,心止即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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