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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点微尘2005
2005的十二个月这么快就过去了,三百多个日子拼凑出来的不过是一段
平静人生,日子一天一天重复着暗淡着,没有太值得纪念或记得的时刻,也
没有太值得纪念或记得的人。中间闪现的几次小小意外不过是疾病引发的虚
惊,一点一滴想来不过是世俗光芒里飞舞的微尘。
前些天在我常玩的网络游戏里有人指责我你有什么资本说别人。心中骤
痛。资本,能有什么呢还有什么呢,每每午夜两点醒来,我连问都不敢问自
己这些问题。只知道梦的碎片勉强依靠不可回忆的微尘来粘合。一些过往,
一些悲伤,缠绕不散的病痛,死亡未到就必须不能懈怠地维持生活和工作,
这些都是生命挣扎的界线,虚实在这里一脉分明。我必须硬着头皮低首疾步
地闯过去,一失足就是百年身,谁都救不了我。
我没见过不怕死的人,虽然有很多文字叙述着一个个不怕死的故事。在
现在这样的年代如果还豪言壮语什么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什
么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简直是作戏一般了。我也怕死,一抔黄土,风流
皆掩,但怕也抵挡不了什么,依然要过最真实最本位的日子,索性握不住的
通通放弃掉,不能再水灵灵的鲜活那就宁静的微笑,自己送给自己春天的味
道。
2005年进出的医院里,一个妇人因为医院验错血误诊为白血病,坐在病
床上嚎啕,有人说个土方,说吃花生的那层红衣可以补血,她居然当即命令
男人帮她买来了二斤,就着白开水一点一点咀嚼下咽,吃完一口嘶哑哽咽地
说一声我要活下去。男人翻出病历卡问我一些指标意思的时候,我发现另一
家医院的验血单是好的,间隔不过一星期,就提醒她不如再找家医院化验。
后来确定是误诊,就听得她在走廊里中气十足地大骂医生护士,来和我告别
的时候高兴地说回家要搓个几天麻将,那神态恢复得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什
么都没影响到她对生活的态度。
隔壁病床的阿婆不认识字,偷偷拿了瓶药问我这是不是安定,我说是。
我问她拿这么多安定做什么,她喃喃着我是很想活下去的呀,很想活的,可
是真的很痛苦啊,我熬不下去了,与其这么痛苦地死去还不如吃安定。我没
有劝解,因为我自己都有几瓶安定,只是我还愿意忍受所以不会开封,我若
是已经七老八十沦落到痛不欲生确实毋宁死,一辈子喜怒哀乐有一定的长度
后就不应抱怨了。再次回医院问起阿婆,相熟的护士说不在了,一天晚上吃
安定被发现马上洗了胃,没立刻死成但也折腾得不行了,最后几天她没法吃
没法说话,只有流泪,不停的流,最后眼泪也没有了,只有眼神是在企求让
她走......
见惯了生离死别,也知道了许多的无能为力,虽然死亡确实是很平等,
但是穷富不平等。富人眼中的一万,比只屁都不如,落在穷人手上,则不惜
为它粉身碎骨。两个女子同样大出血在夜里被送来抢救,一个有钱当场押金
一万立刻做手术抢救,另一个无钱就一直拖着,拖到她男人跪病房的地上恳
求医生都没用。我刚从化疗室回来时,见到他一脸悲怆的眼泪在问病房里的
人借钱说三天后能还来,无人信任。我掏出原本准备买药的2000元起了个头
才陆续凑满了一万。他离开病房去候在妻子手术室门外,病房里的人问我,
他如果还不出钱怎么办。我笑了笑,自己的命是命千方百计要活,别人的命
也是命有机会活就应该帮一把,说话说得洒脱,其实心中也忐忑的,到底对
人世间的信任二字老早产生怀疑了。第三天上午,我去化疗室之前他还来了
二千元还送了我一束香水百合,我觉得有点羞惭,为自己对一个人在生死关
头因他贫穷而产生不敢信任的念头,也明白信任与贫富无关,与双方的人格
有关。
买了很多书安慰自己,有喜欢的,有被封面吸引的。还买了本以前从不
碰的诗歌,海子的。在诗歌的书架前徘徊时拉了一个在翻阅的男孩子问,谁
的比较好点给我找一本,他就找了本海子的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应该不错
的,容易感动。临睡前认真看了下关于海子的介绍和他的照片,并轻声读了
其中的几段诗歌。然后闭上眼睛想象着这个有着天真的娃娃脸的男人,怎样
宁静地躺在铁轨上等待火车呼啸而来时的终结,似乎他已经将自己需要做的
事情,很漂亮的完成,再无遗憾。我万分羡慕和钦佩,却做不到这样自我的
完美转身,我想他应该怕死但肯定有什么东西比死亡更占上风。
女子都喜欢与各种各样情结暧昧,而那些情结都很蓦然地产生并纠葛。
很久很久以前,翻到陆游诗中的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就为
自己取了香尘做ID,当时也不觉得怎样。岁月流逝,却开始为这个名字日渐
倾倒,香,尘,念着像极找了至爱般欢喜,无论生活还是命运,人都相对得
轻贱渺小一如尘,往往到了最后,才晓得还有香值得闻是莫大的乐事。
我无比喜欢女子这两个字,不太喜欢女孩和女人。女孩太轻,太脆,当
不起稍具份量的人生,那份十八二十的明媚只能和春光夏阳有染,喧嚣只是
瞬间。女人又太沉,太韧,混淆了胭脂盒中所有的颜色,烈焰红唇与媚眼如
丝,便成了风情的代言人。惟有女子,如玉,温润,微凉,沉沉的,都是故
事。纤弱而敏感的质地,看了莲开莲败,潮涨潮退,就能为伤春悲秋的生命
欢喜啜泣。我失去了太多寻常女子的希望,但总希望这一生,不着浊色,做
铮然有声,弹拨清音的女子,做不到的话,也是至情至性了,总也当得起这
一声女子了。
抽烟的女子寂寞,喝酒的女子孤独。我从不抽烟,以前倒是经常坐在烟
雾缭绕的酒吧里跟朋友喝酒。有时候也一个人在家倚着自己的窗,掂来一杯
红酒,对月浅饮。那时年轻,有大把时间和精力排斥寂寞,但是常为缺少懂
得的人而孤独。现在是连抽烟喝酒的权利都失去了,只得投身于清茶文字之
间。让平生浮尘野马的点点滴滴落在夜的怀抱里,或者构思一些小说,许多
不同的女子在我的文字里演绎不同的姿势,烂熟透的错误情节,爱情总是狭
路相逢,饮尽半生的沧桑只为爱情造一丘冢,荒草摇曳,两个人就此告别,
总有一个人的眼眸比秋水更湿。但是我自始自终都无法给所有的故事安插一
个繁华的上海,无法游刃有余的诉说与自己有关的爱情,所以写了删除,删
除再写,最后沉没在心底,一个人扑灭腐烂的气息。
最喜欢的是蔡琴的歌声,经常一边写着字,一边播放她的歌,一首接着
一首,一夜接着一夜。这个历经沧桑却依旧情深似水的女子,用怀旧者的声
音、孤独者的声音,在淡淡的月光下,吟唱一段段久远的往事,尽情袒露那
许久不曾碰过的忧伤。恰似谁的温柔在静谧的夜里弥漫着渗透着、最终砸落
在心深深处。也喜欢刘若英这个小女子,泉水般纯澈的眼神,带一点点孩子
气的天真,象旷野里盛放的野花,一天一地,都嗅得到烂漫的清香。她的歌
声是为了爱而盛开的,一任率真性情,是那种会为爱人的抚摸而抖落一身刺
的甘愿。
2005年超级喜欢的一首老歌却是彭羚的《给我一段仁爱路》:
其实我应该说/如果花开了就感激/如果分开了就放弃/陪你在路上满心欢
喜/是为了风景美丽不是为了你/如果心开了就回忆/如果心灰了就忘记/陪你
完成这一段距离/要哭泣都来不及
只是要求你/给我一段仁爱路的时间/给我一枝花的怀念/走到终点之前/
谁都不会把一点感动变成谁的诺言/给我一段霓虹灯的火焰/给我辨认你的光
线/说不定不会再见/也说不定有一天我会沿着街头寻找/你抽过的烟/说不定
不会再见/也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把你留在唇边
在网络游戏里,我喜欢沉默着做事练级,即使好友也话语不多,平常看
似冷淡,但是真有困难必定全力相帮。惟独有一个大一的小女生,喜欢粘着
我叫我亲爱的师傅,她在离我千里之遥一个叫牙克石的地方。我查了半天地
图也没找到,只知道那属于内蒙古。她喜欢在游戏的时候不停发消息告诉我
关于她正在发生的一切。她开始的第一句话永远是亲爱的师傅,我来陪你说
话了。我经常莞尔,青春就是不懂得寂寞,认为需要陪的一定是别人。她会
跟我说室友、老师、考试、逃课等相关的趣事,跟我说和班里的男生郊游,
她喜欢的和喜欢她的不是同一个,跟我说她听了流星雨的新闻就坐在山坡上
等,等了一夜都没看到。我通常沉默,她也习惯我的沉默,有时逼着我非说
上几句,我就回个消息说亲爱的徒弟,有了你我的耳朵不再寂寞,有了我你
的嘴巴不再寂寞。
很想去一个没有冬天的地方生活,又或者去冬天会下厚厚大雪的地方生
活。匆匆流年里,许多人都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和生命里,有的为要过自己
想要的生活远走他乡,有的迫于生活的无奈而在忙碌的时间里不得喘息,有
的已经安静地死去只留给我怀念和不舍得。距离说远了就远了,感情说淡了
就淡了,我已经学会适应,站在清醒的边缘看一切发生然后又结束,中间不
过是一朵花开谢的时间。
我总是一个人怀念,在冬天选择一个合适的晴朗日子,在暖暖的阳光里
写一些疯言疯语把一整年的心情盘点下焚烧掉。没有人知晓,只有我自己悼
念一场幻觉的生命。然后,转过身去,是另一年的开始。看到这些文字的陌
生人,在看过每一个字以后叹一口气肯定会猜测,这个写字的女子,不知道
崩溃了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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