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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当酿酒二千斛,愁来一饮三百瓢
家乡葡萄多,葡萄酒自然也多起来。来个亲戚朋友,席间就是一壶葡萄酒,话匣子也就打开了,平时不常联系的情谊在这时暗暗萦绕起来。
葡萄酒开胃,怡情,保健,但其制作工序相当简单,将新鲜的葡萄洗净,取一口陶制的坛,玻璃瓶也可,把葡萄装进去,再加进去适量白糖,有的还加适量烧酒,然后密封,一段时日后,揭开盖子,那酒香悠悠然如丝如缕散发开来,空气里弥漫甜味、香味、酒味,甘醇扑鼻,顿时满室芬芳,满腔生津。倒入白瓷碗,颜色嫣红,如小女人羞涩的脸,白玉盘泛起红潮,让人忍不住就要缀一口,再缀一口,最后一饮而尽。想古人那种“玉碗盛来琥珀光”的况味,应该也是这样。若倒入高脚玻璃杯中,又是一番景象,胭脂红,优雅,低调,内涵,透过玻璃,如梦似幻,一种小资情调氤氲开来,这时候与其说是品酒,莫不如说是品人生。
我有一女友就喜欢用高脚酒杯饮葡萄酒,说,嘴挨着玻璃杯,酒微微打湿唇,不咽不吐,舌尖绕着细细品味,那种甘而不饴、冷而不寒的感觉就是品出来的。她是个具有小资情怀且天性浪漫的人,有一天晚上一个人在家,想喝葡萄酒了,就拿出二个高脚酒杯倒少许酒,左手跟右手对饮。恰逢她男人回家看到桌上二个杯子,顿时心生疑虑,立马把房屋内内外外搜了个遍。她一言不发,只是将酒杯举到眼前,隔着玻璃看男人在酒红色的世界里晃动,那么虚幻而遥远。后来,她走了,背一个帆布大包,开始辗转他乡。
我从来滴酒不沾,有一次部门主管带我们几个同事去KTV唱歌,要了一瓶葡萄酒,同事倒一杯给我,硬是没喝。那时我情致不错,想起了一句词“玳瑁筵,葡萄酒;殷勤红袖,莫惜捧金瓯。”还五音不全地唱了几首歌。这时主管挤过来,拍着我的肩膀,把酒递到面前来,然后手指作出一个八字,说,这是高等酒,八百块一瓶,来喝一杯。我顿时突生烦燥,无趣起来。恰逢手机响,借口有事,不等曲终人散就一个人走掉了。走在路上,淡月徐风流星疏影,将岁月里的温柔与美好尽情铺展,我却因此而寂寥伤感。农民尚且知道看地方放担子,再贵的酒在不喝酒的人面前显摆多少让我觉得可笑又可悲。
葡萄酒我不陌生,母亲也做葡萄酒的,不加烧酒,做出来的酒纯正甘甜,无一丝烧酒的辛辣与乖戾。母亲对于具体多少葡萄多少糖,并无概念,凭的是手感,差不多了就行了,这与她每年腌制腊鱼腊肉放盐一样,也是凭手感。可这手感实在是太灵了,母亲腌制的腊鱼腊肉从来不咸不淡,盐多偏咸盐少偏淡。我想起那些武打小说里的武林高手过招切搓,力道恰到好处,轻则不能赢,重则伤人命,大抵如此罢。
母亲做的葡萄酒十元一斤,我不知道八百元一瓶的酒是不是更好喝,或者喝了更开胃更怡情更保健,但就其色彩香气,我倒没发现有何更特别之处。母亲做的葡萄酒,色泽暗红内敛,如绸缎,如岁月深处的红宝石,更象成熟的男女,于眉目顾盼间,于举手投足间,儒雅而丰润,醇厚而温婉。
突然矫情起来,想起了李白的二句诗: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酒尚有杯装,人立于天地间,终需有来路有归处。何处是他乡呢?且醉,且醉。
2010.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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