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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六记、节俗05】过年之大话灶王 [复制链接]

故园风雨

主楼

发表于 2010-8-5 17:1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色妞妞于 2010-8-5 19:01 编辑

灶王，掌祸福，主丰馑，官儿虽不大，却风光无限，是个地地道道的实权派。

其实真要掰扯开来讲，灶王这份差事也颇有些无奈的意味在其中。灶王职司分阶按等，份属天直（天宫直属）特派员的角色，是玉帝安插在人间“千家万户办事处”的钦差大臣，背背尚房宝剑，手执功罪册，把每家的大小善恶一一记录在案，只等年底到天宫和玉帝述职，以定赏罚。葛洪《抱朴子·微旨》说：“月晦之夜，灶神亦上天白人罪状。大者夺纪。纪者，三百日也。小者夺算。算者，一百日也”。也就是说，谁要是得罪了灶神，严重的要少活三百天，轻微的也要少活一百天。然而这件事从体制上看就存在先天的弊端，虽然灶王是天庭所授，但其俸禄却要向本家伸手，也就免不了有暧昧的成分掺杂在里面，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此乃天经地义的道理，哪能香火你全享了，到时真就老脸一黑，口无遮拦？

何况玉帝老儿也太小觑了这“基层”的智慧——难道会坐等天遣，乖乖就范嘛？民谚有云：“糖瓜辞灶，新年来到。闺女要花，小子要炮。”农历腊月二十三是灶王上天言事的日子，灶王蹲在灶台后面，吞烟吐雾又是一年，看惯了人间的炎凉冷暖，只待天色一黑，打马上路。别看平时没人拿灶王当个“领导”，到了这当儿，还是要做做样子，至少也要表个人情。首先一家老小在“辞灶”日，切忌信口开河，不得在灶王爷面前说些不着调的怪话，同时要奉上好吃好喝，所谓“祭灶”。奉祀灶王多用糖元宝、炒米糖、花生糖、芝麻糖和年糕、糯米团子之类，也有的人家略备酒水，不要小看了这些供品，可是有着大大的学问。比如供品中的糖和年糕、糯米团子，这些食品又甜又粘，一来灶王嘴吃甜了，就不好再恶言恶语，只能说好话，二来麦芽糖粘住嘴巴，想说坏话也张不开口，只能说个含含糊糊；用酒则是更为显而易见的道理，估计让谁三杯酒下肚，也会带上几分醉意，喝得忘乎所以，晕头转向，哪还有闲心去透底？妙哉，妙哉，国人的治世哲学在此真真表现得淋漓尽致，不由你灶王不去天庭报功讨赏。

有了灶王给“遮风挡雨”，谁还怕什么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或者太白金星之流？即便退一万步说，灶王上天偶有不慎，泄露些“地机”出去，一不做，二不休，那些肚大腰圆，脑满肠肥的大仙，菩萨们又能掀起多大的波澜？最后还不是要淹没在咱“人民群众”的大海之中？天使们在天上喝风喝雨惯了，当然明白人世间才是真正的“天堂”，吃点儿，喝点儿，拿点儿，大家心领神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加上灶王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不然总要落个失察之罪，要么三缄其口，要么不知所云，要么一起拉拉扯扯，说不定坏事儿变成好事儿，一番肉山酒海，酒绿灯红下来，大家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岂不是朝中也有了咱的根基？至于最后彻查的结论——一场误会，形势一片大好，这才算灶王的无上功德。

早些年上学的时候，老家有个邻居，人称刘二爷，刘二爷老来得了栓塞，栓在两腿，平时走路摇遥晃晃，总给人似乎一个不及就訇然倒地的感觉。刘二爷一病，加上儿女们太过老实本分，且尚未婚嫁，日子就开始走下坡路，又得买药，又得过日子，还得男娶女嫁，哪儿不用钱？急得刘二奶奶整天绕着锅台乱转，也是天意该着，有那么一天，刘二奶奶急中生智，一眼就打上了灶台后眉开眼笑的灶王，着啊，不如就如此这般……，原来刘二奶奶想到一宗生计——卖灶王，正是入冬，说干就干，她先找了村里的小木匠，花了俩钱儿刻了木版，然后买墨、买纸，购些颜料，生意还就做了起来。每天晚上一家帮着印版，上色，描摹，晒烤，第二天天没亮，刘二奶奶就带上那些灶王赶集上店，走村入户，一张可获利一毛，就算运气不好，一天赚他个一二十元也不在话下。此后，只要一到冬天，刘二奶奶就安心做这营生，几年间不仅贴补了家用，还帮着儿子翻盖了房子，娶了媳妇——由此可见灶王在人间香火的鼎盛确非一般仙道可比，是啊，哪个不喜欢这种深悉人世经纬的尊神？

送灶王除了香烛供品，还要有些讲究。宋代范成大《祭灶诗》言道：“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云车风马小留连，家有杯盘丰典祀。”天路漫漫，此去是要备上车马的，辞灶之前，祭者念念有词：“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语毕，将奉祀经年的灶王旧纸画像从灶上揭下，连同黄纸等一起焚化，一般此际要焚些谷秸、干草之类，（然后再贴上灶王新像）灶王要打发，“云车风马”中之风马也是要令其饱餐一顿，不由让人想到古代达官贵人府前的门子讨要粥水银，对于世人的审慎周全不禁肃然起敬，一个灶王况且如些，那拾阶而上的“治经”岂不是浩如烟海么？

不过灶王总是灶王，能疏通，会流转，而且还能做些高高的姿态出来，卖与世人——在世人尊奉的所有神道佛爷之中，少有灶王这样敢携“诰命”上堂，且平起平坐，世人称其为“灶王奶奶”，无不是慈眉善目，极具亲和，品之再三，恍然大悟，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顺水推舟，再说“内人”参政也不是什么新鲜典故，远的如则天皇后不说，眼前的玉符金印之上哪个没有脂香粉气？灶王爷——真高“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