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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色妞妞 于 2010-8-6 12:49 编辑
写给七月十五的随想
文/文君
说起农历七月十五过“鬼节”,脑子里马上显现的就是“七月半,鬼乱窜”这一句话。
打记事起,就知道这天是鬼神活动的日子。每年一到七月十四,妈妈就会做很多很多红红绿绿的纸衣服,纸房子,并用剪子剪出很多的牛啊马的剪纸。等到晚上,月亮刚爬上东边的山头,就带着一家老小在自家房子的后院空地里跪拜,然后点燃一大堆的香蜡钱纸,将白天做的那一堆纸衣纸物都给烧掉。这时候妈妈总是喃喃地念叨不止,她在念叨什么我不知道。我总是不停地四处张望,总想看看那四处乱窜的鬼都长什么样,可每次都以失望告终。由于心不在焉,妈妈叫我们烧的那些纸钱到底是烧给谁的,我从不知晓。
那时候家贫,平时家里一月也见不上一次肉,更不要说零食了。而这天,不光有那么多花花绿绿的纸张令我希奇,妈妈从箱底翻出的那些藏了很久的糖果瓜子才是我们最稀罕的事情,还有鲜肉煮成的刀头肉,这些都是那晚祭拜时的供品。那块肉为什么叫刀头肉,不得而知,但我知道,第二天饭桌上一定会有一盘回锅肉,父亲也会喝上一杯小酒,我们姐弟几个就会守着桌子去抢那些已经完成祭拜使命的花生瓜子。那一刻,才是整个七月半最开心的时刻。我记得的节日不多,春节,清明,中秋,而这鬼节的印象除了有零食吃以外,剩下的就是对鬼神的好奇和恐怖,毕竟是小孩子。
稍稍大点,从一些书本上知道了流传在民间的很多传统习俗,但因长期生活在高原,加之机关单位集聚的又是天南地北不同民族的人,很多民间的传统习俗都被综合的不伦不类的,虽说知道七月十五这天是追先悼远,慰籍亡灵的民间节日,在内地会举行很多仪式和活动,可当年和父母远居在高原藏区,诸多生活习俗也都随了当地的民风,自然是不记得也不参与这样的活动了,道是妈妈年年都会重复同样的仪式同样的祈祷,当然,也一定有同样的心情和哀思了。
父亲在我19岁那年走了,从那以后,妈妈开始要求我们姊妹每年七月半都给父亲烧点纸钱,上一柱香,点一对蜡。母亲是虔诚的佛教信徒,而我是典型的无神论者,虽不反对别人的信仰,但自己无论如何也记不起这些风俗习惯和节日,常常是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天才想起,而每次打电话给妈妈说的时候,她总是慈爱地说:“知道你们不会记得烧纸,我替你们烧过了”。听妈妈这样说。我总是内疚的厉害。
现在想来,这“鬼节”实际上是以传统美德的孝心而引起的一次祭奠活动,虽然方式简单,但因为血脉的召唤,感情的延伸,以及对自己未来的提醒,这一切都赋予了“鬼节”丰富的人文内涵和意义。我们烧香烧纸烧祭品,何尝不是活着的人对远去的亲人捎去无尽的哀思和深深的怀念啊。我们烧几张纸点几柱香,看似土俗,实际上蕴含着丰富的道德和伦理内涵。这是对离去亲人的一种感激和怀念,是同另一个世界人的一次对话,是同先人的一种沟通,是人类种族和精神的一种延续。即使亲人活着的时候,有不孝顺或照顾不周的情况,在这个时候,念叨几句,也能求得心理上的一种平衡,不是吗?
眼看马上又是七月十五了,今年,我一定不会忘记多点一串明烛,多烧一把香了。这不光是为我的先祖和亲人,还有那些在五月里飘逝的生命。我想,这一串串烛光,不光会送去我们的思念和祝福,更能够照亮他们在天堂的幸福和我们在人间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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