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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约法第四章好吗?不要逃避,不要离开,不要无声的消失。”这是我与他最后一句对话。
他是子修,网上邂逅的一个朋友。约法的前三章是我订的。我说一不视频;二是通报真实姓名、单位、电话;三不见面。他说:行,但我不能保证我一定不会违约。我说:违约者,杀无赦。他说:斩立决。
这是我与子修遇到的那个深夜下线前最后的几句话。
那一晚,我第一次失眠了。在凌晨四点清凉里,大睁着双眼望着窗外黎明前深沉的黑暗。我感觉到某种沉睡千年的情愫在蠢蠢欲动。
可我不能有故事。我强迫自己闭眼,然后在那个即将萌发的破晓的晨曦里昏昏睡去。
这以后的交往就如所有描写某些网上恋情的感觉那样,怎样怎样的灵犀与默契,怎样怎样的聪慧与敏捷,怎样怎样的理解和关怀。就那样相识,相知,相惜,相思·····无需用语言描摹,我知道这种久违的感觉,苏醒的温暖和渴望,以及与之俱来的负罪和忧伤,矛盾的理智与诱惑,还有早已了然的那个必然的结局。可我不能停止。
直到有一天,我和他几乎同时打出两行字:他说我想看看你的样子;我说发一张照片给我。
沉默。很久远的沉默。然后我说:约法三章,斩立决。我自裁。
我必须对自己施以极刑,因为我知道继续会意味着什么,因为我知道心底那股无声的潜流已经蓄积成转瞬就会溃堤的洪荒,淹没自己已经习惯了的平静。
我对自己处以极刑的方式就是把那个最希望亮起的头像拉黑。虽然是自己违规,但我知道他不会举枪,他不会忍心斩立决,所有只有靠自己——自裁。
黑掉他等于杀了自己,杀死自己一个蠢蠢欲动的梦。
没了他的音信,我告诉自己选择死去。
······
然而一个死了的人忽然又活了过来,而且真的成了一个杀手。
那一天,打开一只冷落的邮箱。一封陌生的email,没有署名,但我知道是他,是子修。因为只有他知道第四章。他说,既然不可以有第四章,那么前三章也没有意义。因为现在的结果是一样的。我要见你,晚上10点,你说过的五路站牌的附近的那段废弃的铁轨。我会一直等。来不来是你的事,等是我的事。电话13106207698.照片无,因为我想你会从人群里认出那个 我。
信的日期已经过了一个来月,一种流泪的冲动让我冲下楼,开车,我要去赴迟到太久的约会,即便是那里已经没有等待的身影······
风灌进打开的车窗里,硬硬的,冷冷的。却不肯减速,不肯关窗。脸上有泪划下,柔柔的,暖暖的,我知道是心的温度。
空空的站牌,仄仄的荒芜的枕木。没有身影。我把车停在黑暗里,并不失望。因为我一直信着子修是一直在等的,等了整整一个深秋的季节。现在换做我来等了,本该如此。
我低头看看手机上排在第一位的那个号码,我不会拨通的,因为我要等,我知道他会知道我在等,在赴他的约会······
“喂,梓休,你在哪里?”一个很张扬的声音和昏暗灯影里一个妖冶的女人。倒车镜里,那女人夸张的摆着腰肢一步步走进,发喋的娇嗔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梓休,怎么不见你,你说在这里等的·····”
“子修?”自己的思维有点短路。车窗外一个男人从站牌后闪出来,女子迎过去。夸张的相拥,穿着丝袜的长腿盘在男子的身上,高跟鞋吊在脚上,悠闲的晃荡着·····
“子修?子修?子修?”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咽喉。那对男女朝自己的车子走过来。我赶紧发动车子,掉头!逃离!好像自己是一个偷窥者,窥了人的秘密。怕被人家认出,仿佛自己与子修是很熟识的人。自嘲的笑笑,甩甩头,加速,想摆脱所有!
人影!惊呼!刹车的破音!
我望着挡风玻璃上的鲜红不能思想。声音色彩时间空间都静止在那一瞬。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怎样打开的车门,我下意识的打电话去呼救,拨出之后才意识到是排在第一位的子修的号码。就有铃声在脚下的血泊里骤然响起!显示屏上闪烁的分明是自己的号码!
子修!
我倒下去!倒下的那一瞬,我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
他说:“阿子,我知道你会打电话来,也知道你会来,因为你知道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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