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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马叶的小屋 于 2011-1-15 21:51 编辑
无法会面(身处灵异7)
阿木(一)
阿木,一个老实人。
离家三年,和老婆绢子,一直保持着几个月通一封信的联系方式。他没回过家。不是他不想,而是,阿木干得是最苦最累的体力活,每月辛苦换取的那点钞票,他舍不得花在路上。
几天前,绢子来信劝他,城里若实在赚不到钱,就回去吧!这三年,她在乡下编竹篓赚的,也有一万多块。回去和她用这点钱搞点养殖或运输,也比在城里遭人白眼,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强!
他没赚到钱吗?阿木憨憨地笑了,摸摸自己鼓鼓囊囊的腰兜,三年来,他做牛做马,节衣缩食,存了也有两万。
其实,他知道绢子是想他了!结婚才两个月时,他就抛开父母和她,支身来到这座城市。在鞋厂打了三个月工,老板最后人间蒸发;去中介所,想找份像样的工作,又被无端端骗去几百元的介绍费……个中滋味,苦不堪言。一晃三年,他何尝不时刻思念着远方的绢子!
春运刚刚开始。
阿木挨饿受冻,在火车站排了三天三夜,终于买到一张回家的火车票。
电话打到村里张大哥家时,他激动地结结巴巴,半天才把到家的日子和具体时间说清楚。
“傻小子,我会转告绢子的,”张大哥在那头乐呵呵地交待,“你放心,到时我和你嫂子,陪着绢子到县车站去接你。火车如果到了,你就站在那家小卖部的边上等我们,不见不散啊!”
有了张大哥的保票,阿木宽心了。火车是六天后的,他决心好好干完这几天的活儿,拿到年前的最后一份工钱。
大年二十九的晚上,阿木扛着自己的大包下了火车。
终于回到阔别三年、朝思暮想的家乡,终于可以见到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两日来,挤在车厢过道上的颠簸,比起三年来的辛苦和相思,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即使偎在座椅下打瞌睡时,阿木也会露出甜蜜的笑容。
他扛着包,走到月台上唯一的一家小卖部旁,耐心等待。
可是,十分钟……半小时……两小时……五小时……过去了,没有人来接他……
绢子(一)
自从阿木三年前走后,绢子起早贪黑,整日忙个不停。家里那几分菜田,被她拾掇地种啥啥壮,总能卖个好价;她编的竹篓,质好价优,是县竹制品厂公认的抢手货;公公婆婆的饮食起居,她无一不照顾地妥妥帖帖。
但是,对阿木的思念,却日趋强烈,总巴望着他能立马出现在自己眼前。
当张大哥把阿木买好车票的事,转告给她时,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只会一个劲儿地点头说:“好,好……”
不过,她相信,凭着她和阿木的勤劳、节俭,还有他们为数不多的积蓄,将来的小日子,一定会越过越红火。
大年二十九的晚上,绢子和张大哥家两口子,坐了两个多小时汽车后,来到县火车站。
时间还早,但绢子哪按捺得住,拉着张大哥,早早来到月台上,等在小卖部的一侧,望眼欲穿。
她是多么想念阿木啊!如果不是有张大哥他们在场,绢子只怕早已激动得泪流满面。
时间到了,火车准点抵达。
绢子连忙踮起脚尖,在熙熙攘攘的下车人流里,找寻阿木的身影。可是,随着骚动的人群渐渐平息、远离,过站的火车也发出开动前的轰鸣,阿木却始终未曾蒙面。
是他错过了这趟火车?还是他在车上睡过头,忘了下车?绢子的心,乱了!
“阿木,阿木……”她突然拔起脚,跟着缓缓开动的火车奔跑,拼命探长了脖子,向车厢内巴望……
没人回应她。
火车远了,小小的月台上,又只剩下他们仨。
“也许,阿木和我们错过,自个儿摸着路,先回去了。”
张大哥安慰的话,绢子充耳不闻。她倔强地不愿离开小卖部半步,也不愿听从张大哥的意见,回家去等。她怕阿木会坐下一趟车,或者再下一趟车……当阿木从车上下来,没看到自己,他一定会伤心的。
十分钟……半小时……两小时……五小时……阿木,你到底在哪儿,为什么还不来呢?
阿木(二)
一夜过去。
缩在小卖部旁边的阿木,始终没见到答应来接自己的绢子和张大哥。
他心乱如麻,提起行李,想走出站,自己搭车回家。
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已记不起回家的路和家里的地址,更别说张大哥家的电话号码。
怎么办?阿木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小卖部,团团乱转……绢子啊绢子,你不是答应来接我的吗?
绢子(二)
一夜过去。
张大哥和张大嫂,兵分两路。一个先回家,看看阿木有没有回去;一个四处寻找便宜的公用电话,准备打去阿木打工的城市,询问消息。
终于,打电话的张大哥回来了。
望着蹲在小卖部边,焚心似火、一脸期待的绢子,他支支吾吾,为难地递上一张纸条,只说:阿木的消息,全记在上面了。
绢子不安地展开:
据X市殡仪馆同志证实,刘新木于2006年2月13日上午,不慎从50米高的在建楼上坠落,当场死亡。
因事情涉及到施工方的安全防护,工地老板在事件发生后,迅速逃离。相关部门对未能及时与死者家属联系,表示歉意。
现刘新木同志的尸体,已由X市殡仪馆火化完毕。请家属尽快前来领取骨灰……
绢子眼前一黑,倒下去……
七天后,悲伤过度的绢子,抱着阿木的骨灰,回到了家乡。
阿木(三)
七天后,在车站内内外外兜兜转转无数圈的阿木,突然记起了回家的路……
他毫不犹豫,提起行李,朝家的方向走去。
(尾声)
随着阿木骨灰一起交给绢子的,还有阿木生前一直藏在腰包里的两万七千块钱。这可是阿木用生命换来的血汗钱,也是他留给绢子唯一的财产。
“对不起,这些都是假钞,我们要予以没收!”
当绢子把这笔钱,递进农村信用社柜台时,公事公办的工作人员,态度冷漠地告诉她。
“啪!啪!啪!……”又大又圆的没收章,盖在一张张花花绿绿的假钞上,那耀眼的红,像流淌的血……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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