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西瓜

运涛

西瓜，是我自小最早认识并食用的水果。我们地处中国最冷的北方，积温低，一般的水果都难以成熟，只有山丁子、沙果、稠李子等个头极小、味道偏酸发涩的水果生长，多年以前能吃到的水果大都来自华北或辽宁，如苹果、梨、桃、柿子、葡萄等，但西瓜绝对是例外，个头很大，味道也甜，并且就出自本地。

西瓜是葫芦科的大形瓠果，最早来自西域，所以叫西瓜。在炎热的夏天，能吃到果瓤脆嫩、味甜多汁的西瓜，是最惬意的享受了。

那時候买什么都要票要证，只有西瓜不要票和证只要有钱就行，而且价格不贵。但买西瓜却是要自己会挑的，因为西瓜的成熟与大小不一定成正比，比头还大的可能是个生瓜蛋子，只有拳头大的却可能是个熟透的，请卖瓜的人帮助挑要加钱的。所以无论是谁，拿到西瓜的第一个动作都是拍拍，听听发出的声音，判断是生或是熟，自己如果挑到熟的并且是甜的，是可以大大地自豪一把的。那时西瓜一上市，家家都会捧回来几个，因为只买一个很难保熟，必须多买才保证有熟的，否则吃不到爽口的西瓜心里会挺不得劲的。

切开后，发现是红瓤，就会一家人欢呼，有滋有味分而食之，如果是白瓤，就会一片叹息，有时吃完了熟瓜，比较半生不熟的瓜也会被馋嘴的孩子一点点消灭了。只有那些根本没有熟，白瓤白籽的瓜，一口生腥味，最后都成了猪或鸡鸭鹅的口中食。那时各个单位，每年都会组织职工，用自己单位的车或借车去瓜园论麻袋地买西瓜，西瓜比市场的价格要便宜，而且在瓜地里只要不拿走，可以敞开肚皮免费饕餮一番。没有单位的人，也会托别人买上一两麻袋的瓜。保存得好的，这些西瓜一直会吃到中秋节，在月圆之夜，一家人团团圆圆，吃完月饼，看着雪地上的月光，再吃上几块冰冰的西瓜，无比地甘甜。

几十年过去，西瓜仍然是我们当地出产仅有的硕大的水果。与过去不同的是，由于交通条件的改善，其他外地水果大量涌入，许多原来只有听说过而没有见过的水果都在眼前实实在在出现，如芒果、椰子、菠萝、荔枝、桂圆等。但夏季人们的最爱，还是西瓜。

西瓜却已经不是原来的西瓜，已经不需要顾客自己掌握挑瓜的技巧了，瓜贩都大张旗鼓地实行“包熟、包甜、包沙”的三包，主要是西瓜的品种改良了，拿过来任何一个瓜切开，都是红红的瓜瓤，没有生瓜蛋子，全新鲜爽口。

西瓜没有了生熟之分，个个都是香瓜甜瓜；什么时候吃西瓜的人也能个个都心肠善良友爱，正直忠贞呢？人改良了西瓜，谁又来改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