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全国哥比我大十岁,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帅哥。
他个子不高,头发永远洗得很干净。喜欢穿白衬衫时解开三颗扣子,恰好地露出胸肌,很男人。尤其是留着那丛小胡子,性感而热烈。若是细看,与那个叫林子祥的不分伯仲。
只是在农村,找老婆凭着胸肌和胡子肯定是没用的。全国哥兄妹六个,家里就一处房子,一家人聚在一起,天天像一盘饺子放在了酒盅里,挤得很。媒人介绍过几个姑娘,对他本人都非常满意,只是一打听,不约地都对他敬而远之。
那时,我们几个小兄弟,都非常喜欢跟全国哥在一起玩。我的象棋就是跟他学的,至今保持着中等水平。
我上师范的时候,全国哥终于结婚了。新娘子是云南的,长得还行,就是笑的时候会露出一口黄黄的牙,着实让我受不了。而在他之前,他的弟弟早已结婚,新娘子是本地的。娶个外地女人,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毕竟花了钱买回来的新娘脸上自然是不光彩。
新娘子给全国哥生了个儿子后,就开始寻着要回云南。被家人打了几次,也就老实了两年,直到某天夜里借着上厕所翻墙走出了家,就再也没回来。
全国哥一个人带着儿子很难。
邻村的一个姑娘,鬼使神差地就迷上了全国哥。天天跑到他家,给他洗衣服带孩子。而全国哥却一个劲儿地把那姑娘往外赶。
后来听村里人说,在几里外的路边经常看到全国哥与那个姑娘约着会。他又是穿着白衬衫,解开了三个扣子。头发还是梳得油滴滴的。
全国哥最终没能娶得了那姑娘。据说是因为姑娘的妈以死相逼,那姑娘匆匆结了婚。
到全国哥的儿子可以聚媳妇的时候,全国哥还是喜欢穿白衬衫,只是扣子扣得很整齐,亮亮的眼神早已混浊。
二
工作的第一个单位,是乡下的一所小学。
跟当时所有的小学一样,男女比例严重失衡。未婚女人足有四十多,没结婚的男青年却只有三个。照理说,找个老婆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事实却不是那回事儿。
体育老师喜欢上了一个杨姓老师。我们也都很看好。
为了搓合他们俩,我自作主张把学校的实验室在圣诞节那晚改成了舞场。找了十几个年轻老师一起演戏。
杨姓老师性格温和,比较内向。一个人低着头坐在拐角处看手机。我对体育老师一呶嘴,这小子竟然没明白过来,呆呆地看着我。没办法,我只好推开全校最胖的美术老师兼我的同学,把他拉到了杨姓老师面前。
整个舞会变得其乐融融。
看情况还好,按我们期望的程序发展,快结束的时候示意体育老师把杨老师送回宿舍。
那时,每两个单身老师可以有一间自己的宿舍。早已安排杨老师的室友找个借口晚回去。而我和另一个好事徒则趴在窗户下看着体育老师的表现。
杨老师到了宿舍,拿过毛线坐在床边低头织毛衣。这个体育老师的表现让围观的我俩急得想踹门。他坐在床边的桌子边,拿过一摞草稿纸,歪着头在纸上画着什么。一个小时,与杨老师半个字交流都没有。
当他逃也似地跑出杨老师宿舍时,我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
十年后,我再次回到学校时,杨老师早已与一个大款结了婚,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而体育老师与一个护士也早已有了儿子。而且,他已经成功地做到与每一个成年女性开着下流的玩笑脸不红心不跳。
三
师范同学中,他最小,却是第一个结了婚。
是那种不得不结的情况。
实习时,与他的美丽的指导老师走到了一起。当我们离开实习学校带着收获回来时,他收获的是指导老师肚子里的孩子。如此,一毕业,他就娶了指导老师。
见过那个指导老师,文文弱弱的,确实漂亮。
后来,他又创造了我们班的两个第一,第一个有了孩子,这个是在意料中的事儿。另一个第一,却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他第一个离了婚。
离婚的原因众说纷纭。但都跟那个指导老师有关。一个知情同学肯定地说,在权力和金钱面前,女人大都是过不了这两关的。
他因此消沉了几年。在副校长的位置上做了好几年也未转正。
后来他又结婚了。电话里,他爽朗的笑声却是始终没出现。
看到新娘肥肥的身材从车里挤出来时,我凝住了笑容。不过又突然明白过来。
四
当年,班里三个喜欢写文字的人天天在一起。
那个年龄最小的写小说,我写散文,盱眙的杜姓老弟写诗歌。
写诗歌的人都是有才华且感情丰富的。杜老弟的感情世界一直是我所向往的。
比如班里那个泗洪的妩媚小女生,一般人想都不敢想。而杜老弟不仅想了,而且做了。并且,仅用了半个月时间就迅速给那小女生的前面加了个定语:杜某某的女友。
为了这对金童玉女,我和另一兄弟没少帮忙。我是兄弟三中的老大,责无旁贷地提供一些方便。比如他的打饭全是我代劳了,他的衣服我帮洗了,腾出时间好给他谈恋爱。
毕业汇报会上,他们俩合唱了一首情歌《心雨》。因为两人个子都不高,校舞蹈队无法给他们伴舞。我恰好符合条件,没有任何怨言,突击两个月舞蹈基本功帮着他们完成了心愿。
现实的问题摆在了他们面前:一个在盱眙,一个在泗洪。杜老弟痛苦地思索了几天后,做出了一个至今我不理解的大胆举动,花了近万元把关系从盱眙调到了泗洪。当时我第一个月的工资才三百六十七元。
那个妩媚小女生通过关系,留在了泗洪城区的一所学校。而杜老弟被分配到了边远的一个小镇。这个现实的问题还没等杜老弟去思考,女方提出了分手。
分得很彻底。应了那句话,投入最多的那个,伤得最深。
再看到那女生的时候,早已嫁作商人妇,只是脸上密布了很多青春痘,找不到了以前的任何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