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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liness:
冯俏然说她很快又要走了,熟悉她的人都不意外。在小镇,她算是一个能折腾的女人。
把日子拽回到20年前,那时的冯俏然刚从商校毕业来到小镇,被分配到工行工作。知识女性,年轻貌美,正是一朵花开的最艳的时候,就看谁能近得花香了。
不久人们就看出了苗头,小镇的头号人物郑斌三天两头地光顾银行,每次总在冯俏然的业务窗口磨蹭很久。
郑斌长的黑大三粗,背后人们都叫他郑老黑,在小镇是个黑白两道都通的主儿。当时小镇周边林场个体采金盛行,采金地块的纷争很激烈,其中的猫腻很多,各个金点的金把头必须向一部分人交纳保护费,郑斌就是坐享其成者之一。明着郑斌还开着一个木材加工厂,与镇里官员称兄道弟,与黑道哥们吃吃喝喝,可谓有钱有势。
那一日郑斌开车瞥见街对过行走着的冯俏然,一双眼睛就不会挪地儿了,车也就咣当一声撞到了马路牙子上。
他郑老黑看上的女人,别的男人会自觉地断了念想。自此冯俏然这朵花就算名花有主了。
有年长的同事告诫冯俏然,郑斌结过婚,是个从女人河里淌过来的男人,一定要小心。读了十几年的书,冯俏然当然不傻,权衡眼前,她对郑斌的粘糊采取了不迎合也不抗拒的态度。
冯俏然家在农村,两年中专是靠着那点助学金读下来的,两个弟弟都在念书,她每月的那点工资只留一点生活费外全都接济了家里。郑斌的走近,改变了她的生活。他带她去豪华的饭店,送她金饰和衣服,高兴了就大把大把地塞给她零用钱,走到哪儿都前呼后拥,走到哪儿都有人唯唯喏喏礼敬三分。吃着了从来没吃过的东西,穿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衣服,感情的空白被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宠爱填补,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冯俏然本就不坚固的堡垒,几个回合就被郑斌拿下了。
郑斌还是真心喜欢冯俏然的,满足着她的一切要求。除买了一处楼房做他们的新房外,还买了幢平房将她的父母接了过来。他们的婚礼创了小镇婚礼的豪华之最,珠光宝气的冯俏然美的让人玄目。
结婚六个月儿子就出生了,老郑家有了接户口本的,郑斌嘴丫子咧到了耳根上,对冯俏然又高看一眼。冯俏然也很乖巧,郑斌在外面如何花天酒地她从不过问,华衣美饰,锦衣玉食,娘家人也跟着沾光,这样的生活她似乎很满意。
可是好景不长,孩子五岁那年,小镇的午夜响起了枪声,两黑道团伙为争采金地盘发生火拚,郑斌被一砂枪闷在了胸口上,抢救不及一命呜呼。
冯俏然还没来得及为这个黑粗的男人难过,就得应对接下来严峻的生活。债主找上门来,不得已冯俏然搬到父母处,用楼房抵了一部分债,其余的冯俏然好言安抚,重新给打了欠条。冯俏然心里明白,这些人虎视眈眈想要的是加工厂,她是说什么也不能松口,一家人能不能再过上安怡的生活就指着它呢。
以往有郑斌的面子搁那儿罩着,工作上冯俏然总是吊儿啷当的来去自由,经此变故,她也没法再在单位混下去,就辞了职,从此一门心思扑在工厂的管理上。跑镇政府批木材,扩大生产项目,去各地联系客户,人们看到她总是陀螺似的忙碌着。经过一年多的艰苦打拚,不仅还完了债务,工厂还被小镇树为自主创业的典型,弄的广播有声电视有影,冯俏然成了小镇家喻户晓的女强人。
再精明的女人遭遇爱情时脑子也会短路,冯俏然栽在了一个儒雅的南方客商手里。与郑斌的结合说到底冯俏然只是想藉此改变生活的境况,那个黑粗的男人只给了她衣食无忧的生活,却令她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形象极其绅士的南方人很明白这一点,几笔勾画就令冯俏然在一片鸟语花香中迷失,芬芳绚烂中她再也找不到北。如见到光明的飞蛾一般,她一头扑了过去。
关于被骗的过程与程度,冯俏然从来不对外人提起,据小镇消息灵通人士描述,冯俏然是**又失财,最终连加工厂都不能正常运转了。也许真是这样,之后不久,冯俏然就出兑了加工厂,打点行装去了深圳。
在深圳冯俏然开了间酒吧,努力地挣着银子。长期的夜生活,她学会了吸烟,周旋在各色男人中,她的身上已很难再寻到点小镇女人的痕迹。
之后,母亲三番五次打来电话,说儿子没人管束,跟社会上的小混混搅在一起,已经不正经上学了。冯俏然很忧心,一切都大不过孩子的前程,她出兑了酒吧,赶了回来。
为了斩断孩子与旧友的联系,冯俏然在离小镇30多里地的农场租了房子,将儿子送进农场中学,专心伺候儿子的饮食起居,过起了普通的农妇生活。
2006年到2007年初股市暴涨,闲着没事的冯俏然也杀了进去,两个月账户资金就翻了一番,欣喜若狂的她把开酒吧挣的家底悉数投入。千算万算没算到的是,疯牛回头,股市急转向下,最后原有资金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
如今,冯俏然就只盼着儿子快点高中毕业,她可以再走出去。常常地,她会掰着手指头算一算自己多大年纪了,还能奋斗几年,此时便有一丝悲凉自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处袭来,令她抓心挠肝着。
马上我就要走了,逮着谁她都这么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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