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湖村到市二医院,坐十六路公交车到仓山区电影院下车,还要走几百米的下坡路。母亲牵着我的手先去了书店,昨晚她答应要给我买小人书,出来的时候我手里多了本《岳云》。高大的母亲蹲了下来要背我,我不要,因为我要边走边看书,她越加的紧张,死死拽着儿子的手进了医院大门。治哮喘的药还是那么几服,很快我们就出来了。按惯例,回家之前我们都要去鱼丸店,要两碗鱼丸,母亲会给自己留一个鱼丸,其他都添到我的碗里,安静地看着我吃,时不时地摸摸我的头。上公交车的时候,母亲突然脸色大变,把我拉到一边:“妈妈钱丢了,我们只有走路回去,千万不要告诉你爸爸。”这个秘密一直保守到今天。
那年我五岁......
我在外婆身边养成一种很不好的习惯,饭桌上的调味料只要有人碰过,我绝不会再碰第二下,直到现在还是如此。那晚,爸爸买花生米回来,吃饭时爸爸用筷子拨花生米,我很不耐烦说了爸爸一句。可能他心情不好吧,摔了我一巴掌。不记得母亲和父亲都吵了什么,母亲很用力的拉着我的手离家,没有公交车没有轮渡,母亲是背我走一段,牵着我走一段。没有三个小时是到不了外婆家的!
那年我十一岁......
第一天上班,师傅吓唬我说设备会爆炸,然后把我下放冰窟劳动,一不小心,小拇指就被一百斤重的冰块给夹出血了,很委屈。中午还没到吃饭时间,母亲手里拿着包子在车间门口叫我,我接过包子不敢直视她:“妈,你回去吧!”母亲碰了下我的手,能感觉得到她的手在颤抖。我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进了轰隆隆的水泵房,我想,同一时间母亲也在哭泣。
那年我十五岁......
母亲突然感觉头昏气喘不上来,晚上十二点我带着母亲去了市附属第一医院,医生叫她走直线,眼珠跟着他的手势走,强悍的母亲真的老了,温顺的象我的孩子。凌晨一点开始吊瓶,我坐在她旁边和她聊天,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母亲说这么多话。知道母亲很困了,可只要我一起身她马上就会醒来,三点多,母亲叫我躺在她的身边,我们就这样手牵着手,母亲象孩子一样睡得好甜。
那年我三十一岁......
小心修剪母亲比孩子还软的指甲是我如今最爱做的事情,因为它让我一次次很自然地牵着并抚摸着母亲曾经美丽的手。
母亲,谢谢你,你给了我生命,给了我生活的勇气,让我牵着你的手一直走下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