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淡淡一片云 于 2010-4-23 20:35 编辑
我的童年是在新疆度过的。过了这么久,不太清晰的记忆日渐斑驳。能想起来的旧事大多是父母闲聊中提起,我又感觉有一点点印象的。印象最深的是我的小伙伴--一只小鹿。
我出生在新疆乌苏县一个叫巴音沟的地方。当时父亲在乌鲁木齐军区骑兵第一师工兵独立营任营长。巴音沟是骑一师师部和师直部队的驻地。听母亲说,我出生时11斤半,是当时全师医院婴儿体重的最高纪录。三岁时我因为中毒性痢疾又住进师部医院,高烧四十一度不退达一周之久,命垂一线。一向不喜欢向组织提困难的父亲哭红了眼睛找了师长。师长说尽好话,从军区总院要来仅存的三支进口红霉素并由专人开车一路送达。我能活下来,要感激许多人的。那位漂亮的护士黄阿姨,师长伯伯,还有千里送药的叔叔们。
病愈后的我一直很瘦弱,父亲的营区又没有多少玩伴。姐姐和哥哥们都在距营区很远的八一子弟小学读书。我的童年是孤寂的。一年春天,一只母鹿生产竟把小鹿生到了汽车连的仓库里。战士们开仓库时,母鹿受了惊吓跑回山里。那只小鹿就成了我的玩伴。每天父亲会用大手领了我,我又牵着那只小鹿去牧民家找羊奶喂它。很快那只小鹿脖子上的皮绳就没了用处。每天早晨它都会用头顶开我的门,用那只湿漉漉的小鼻子轻轻蹭我的脸,直到把我弄醒。我吃早饭的时候,它会懂事地趴在门口等我。我吃好了,它会自己跟在我身后一起去牧民家解决它的温饱问题。那时的营区大院的叔叔阿姨们经常可以看到这样一幕。一个瘦弱的男孩在慢腾腾地走着,身边总是跟着一只漂亮的小鹿。调皮的小鹿有时会紧跑一会,跑到前面撒一会欢,有时也会慢下来玩一会。一见小主人走远了,它会紧跑几步跟上来。至今我还记得它的一只蹄子是白色的,它的两只眼睛水汪汪的,没有一丝杂质。小鹿很快不用吃奶了,每天我都会和它一起去营区后院最好地草地领它吃草,回来时还要割一大捆草放在父亲给我做的小滑轮车上拖回来。有时,我也会把它脖子上的皮绳挂在小车上,它也会帮忙拖一会。
那年秋天,我们要回辽东了。虽然父母没和我说过如何安置小鹿,可姐姐也说过,我们要坐汽车先到乌鲁木齐再坐火车回丹东的。路上大概要走十天吧。不可能带着小鹿回老家的。
临行前的一天,父亲领着我,小鹿跟着我,又去了以前常去为小鹿要羊奶的牧民家。路上,父亲就告诉我,牧民会为我们冲上奶茶的,不许嫌人家脏。到了牧民家里,那位脸宠红红的维族阿姨果然用牛粪饼烧的炉子为我们煮了一锅香香的奶茶。可她没洗碗,只用把碗放在膝盖上转了一下,我还是有点嫌脏。父亲的目光有些严厉,我只好小口小口地喝了,那奶茶好香的。父亲和那位维吾尔叔叔聊了一会,话题就转到小鹿身上了。维族叔叔和阿姨当然很喜欢小鹿,听父亲说要把小鹿送给他、她们,态度更加热情,一定要宰一只羊招待我们。父母谢绝了,又拿了好大一包牛肉干给我们,父亲推脱不过,只好接了。
我们走了。拴在系马桩上的小鹿使劲挣脱着,哀鸣着。我不敢回头看它,只是无声地流着泪,父亲也不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那包牛肉干,我一口也没吃。因为年幼的我,总会在心里认为是我的小鹿换的。
回到辽东后,好长时间我都会梦到它,我的小鹿还会欢实地跑到我面前,歪着头打量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