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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回到娘家,晚上睡在娘的炕上跟娘拉家常。
娘问我:“还记得小时候娘让你拉风匣烧火的事吗?”我想起来了,那个年月由于粮食缺乏,人们往往填不饱肚子,但娘还是爱调着花样给我们做饭,娘做的“揪面片”“红薯饼”等我都爱吃,就是不爱吃娘做的“萝卜条饭”,萝卜条饭就是锅里倒点油,将切好的萝卜条加盐、调料下到锅里炒几下,然后加水烧滚再煮面条,尽管娘一再强调萝卜吃了对人身体好,它能顺气有营养,但我还是闻不了那怪味,那天,我放学回来,娘让我给锅底加把柴准备下面条,我一闻锅里飘出来的气味,就知道又是萝卜条饭,于是噘着嘴很不情愿地拉着风匣,当娘把面条下到锅里正要盖锅时,我正抓了一把铡碎的麦秸杆朝火塘扬去,坏了,飞扬起来的碎麦秸杆争先恐后地飘向淌着热气的锅里,娘恼怒地一声大叫,便急忙拿起勺子去撇漂浮在锅里的碎麦秸杆,我则撒腿就跑,躲到了门前那个隐蔽的角落里,后来娘出门来一声接一声地喊我的小名,并说我要乖乖出来就不打我,我这才溜了出来,娘真的没打我。
娘问我:“你还记得咱家院里的一排杨树是怎么死的吗?”我顿时脸涨得通红,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因为看见村外路两旁的杨树树桩下端,隔一段时间就会被人整整齐齐刷成白色的,那样子就象一个个整装待发的士兵英俊极了,于是在一个宁静的下午,当家里人都出门了,我从里面反关上大门门栓,找出了一把割麦镰刀,将院子里靠墙的一排杨树下端跟我一般高齐刷刷地刮去了树皮,看着院里的杨树也如村两旁的杨树那样焕然一新,我得意极了,忽然又想起了看过的电影白毛女,她身着牙牙茬茬的毛边衣服舞动起来很漂亮,要是我身披一件那样的衣服在院子里与这些杨树舞动,那该多潇洒多壮观啊,于是我找寻这样的衣服,对,要大的还能飘起来的布料,,对,用床单,当我正用剪刀东一下西一下将床单剪成狗牙状丝丝缕缕时,门外传来了爷爷急促的叫门声,爷爷进门后一眼便看见了院子里的奇特景象,他大吼一声:“是你干的好事?”我吓得躲进了娘的房间并关上了房门,当娘回来叫我开门时,她看到炕上的床单真是哭笑不得,但娘没打我。
娘问我:“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一个人偷偷去你舅家吗?”我说记得,那年我上幼儿班,礼拜天忽然心血来潮想去舅家,因为每次去舅家,我都能吃到外婆特意为我做的好饭,三舅也会领着我走东家串西家,我爱听三舅唱歌讲故事,可又怕娘不让我去,于是在那个烈日炎炎的中午,我徒步出发向八里外的舅家前进,行至半路,一辆牛拉的小平车从后面超过了我,车上的一对老夫妇似乎认出了我,他们问我干什么去?我也认出了他们是爷爷的朋友,便说谎捏造道:“我妈让我到舅家取东西!”就这样,我上了他们的牛拉车,而外婆见了我,自然很高兴,当她知道我是偷偷来之后,赶紧就让三舅骑车去我家,告诉家里人别着急寻我,以后回家看母亲恼怒的脸色是很自然的,但娘没打我。
躺在炕上跟娘拉着家常,看着娘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我羞红了脸:原来我小时候并不是个好孩子,可娘却用她的慈爱包容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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