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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地域的男人都跟当地的风土有着一定的关联。比如西北多沙少雨,汉子就勇猛刚烈,江浙一带水乡旖旎,男人多温柔缠绵。到了武汉这块儿,山也威威,水也汤汤,又处于九省通衢水陆要冲,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故而武汉男人既有北方壮士的血气方刚又有南方小生的柔情似水。
但武汉男人身上最生猛鲜活的特点不是侠义也不是缠绵,而是“发泡”。发泡就是芝麻说成西瓜,就像现在的中国房市中的泡沫,于内含有渲染夸张的水分,于外有着争强好胜的意味。
去过武汉的人都对这地界男人的嗓门深有体会。远听像吵架的,近闻像劝架的,走近一看原来是谈恋爱的。说的就是嗓门大,震聋发聩,想来跟山高水长有关。码头船工号子——嗨~~~穿恶浪哦,踏险滩呐,船工一身都是胆罗;向妹妹求爱也是吼——妹妹你坐船头哦,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爬个山吧,也能喊个满山跑——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
楚剧为啥不能在全国风行,越剧就能?主要是前者音律高亢、尖锐,直刺人心,而后者圆润、婉转,抚慰人心。所以天下人莫不以楚人为悍,“所谓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是也。
外省人乍到武汉,声声入耳的肯定是“个斑马滴”,武汉男人的口头掸,类似于四川人的“个龟儿子”。外地人问路于道,一般都以主人翁自居,手脚并用的给人指点迷津,临未了对方说声“谢谢”,他大手一挥“个斑马滴,不消谢了。”
有个做女儿的这样说他爹,每次做好饭叫我吃吧,本来是蛮好的事,从他口里说出来就噎死人,总是 “个斑马滴,恰饭哪!”真不晓得他是在骂我嘞,还是在骂我妈!事也做了,人也得罪了,不晓得是为么事。
武汉男人喜欢“抖狠”。长途客车上有一武汉佬同广东佬玩牌局,广东佬讥笑武汉人全是穷酸,只玩得起几块钱的牌。这一下好几位武汉爷们不乐意了,“个斑马的,信你的邪”,皮夹子一掏,票子沓沓的,拿出来和广东佬一争高下……结果上当了,掏出去晒志气的票子们一去不归。那本来就是个骗子做的笼子,激将法,人家就摸透了汉味男人好为人杰的心理。
武汉男人“味玩得正”,说的是个“拽”字。易中天来了,签名售书,保安前呼后拥,一付君临天下的气派,武汉男人可不吃这套,就有人抄手取笑“算么事有板眼,咱家武大一个付教授,拉到中央台都当顶梁柱呢。”
坐宴席,某某政要某某名流端居高位,这下好了,哥几个同仇敌忾,非得把人灌趴下不可,肚内腹诽曰“冒七过亏,敢在长江面前卖水,怕你不晓得楼外有个黄鹤楼,山外有座洛珈山。”
说起武汉男人的剽悍,不能不提到公交司机。跟这些男人比起来,好莱坞大片算什么。有个常坐公交的大学生说,“一天刚上大桥,突然头上来了个飞机,607的司机哥哥一看,本来右手拿着烟在抽的,看完飞机后,把没抽完的半根往窗外一丢,把车档划了个S之后,只觉得坐在我前面的大姐的头发往我脸上一飞,当头发落下时607已经过桥了,我再看看窗外,发现飞机才到桥中间!”
要说怕老婆,武汉男人怕得也有尊严,喝排骨藕汤长大的,可不缺钙。用老婆的话说是“晓得几会做人哟。”老婆完全彻底的掌控财政,自己只好人穷志短羞头搭脑。武汉男人在钱上面不拘小节,在大节方面可不含糊。有个哥们,媳妇对母亲不敬,有理没理先海扁一顿,然后跪下来给老婆熬藕汤补身子。给媳妇讲道理,先敬老娘再奉老婆,先有我娘的儿子才有你的老公,是这个理吧。
……
许多男人都让人夜郎自大的举止中看出内里面的“小”和“卑”来,武汉男人的“发泡”却使人在笑声中回味、欣赏,像感应灯——那盏不起眼的小小的灯泡儿,应声而亮,给人带来弱却及时的温暖还有淡却急需的光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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