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三天的秋雨,天气终于放晴。晨起时,脑海中都是王维的这句诗,推窗深呼吸,清新的扑面而来,一觉到天亮,无梦也无他人他事干扰,这种日子,平凡知足。
秋雨过后,远山的绿夹杂着丁点黄,白云低垂山峦间,仿佛伸手就可触摸,真的走近了,它又是那么遥远。云朵不属于任何具体的某个谁,它陪伴着天空,却若即若离,这种感觉,象人君子之交的相处方式,淡如水,似菊。
允许错过任何风景,却不可错失秋天的长空,散步的流云。
睡眠好,起个大早,又跑到小竹林欣赏朝露。虽无相约,抱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随意心态。很幸运,那片竹叶的露水比上次时,更加夺目耀眼,我用夺目这个词眼,有一种夸大的成份。但真实就是,美的一塌湖涂,纯如水干净,天然无任何妆饰。正如一个美人,不施粉黛,不点胭脂,就那么大方自然,凝结在一片绿叶丛中,晨光穿过树叶,不躲闪、不回避,和阳光直直面对的勇气,让我再一次感动到柔软。
当一束光与朝露拥抱,刹那之间,金光洒在竹叶,落在心上,一片温软,就这么瞬间发生了。
光是朦胧的,草是清新的,泥土是柔软的,露珠是透明清澈的。
风低低吹过,肩上落一层秋意冷,如此美妙的清晨,时间象是被秋水浸泡过,一些软,一些凉, 一些淡淡的甜。这一刻,变得缓慢而悠远。
昨天黄昏,收到一份纯朴礼物,一大包乡间采摘的粟子,这并不意外,每年都会收到捎来的包裹,有新收的黄米、粟子,老同学年年都会在收获季,托人捎一份故人问候。赤诚之心与远方祝福,在雨后清秋,愈发觉得,秋天是厚待我们的,这种关切扎实温暖。
回到家中,拿出昨晚洗好晾干的粟子,炒熟。用油纸包裹好,带回学校时还热乎乎的,和同事们分享食物的甜美。快乐能感染人,分享欲一直没离我而去,中年人生活中,这种稳妥与踏实,是多年之前,期待并盼望拥有的心境,在今年秋天,它实现了。
上完课去操场闲晃,竟然捡到一片完全枯萎的落叶,它蜷曲着身体,安静的躺在草丛,死如秋叶之静美,努力过,绚烂过,接受所有结局。叶子飞落扑向大地的过程,没有亲眼目睹,枯萎后的模样,被我记住,并拾起收藏。
落叶是写秋天写给时间的印章,每一片都是断句,虽短也悠长。
秋天心动一次,会落下一片叶子,当情深意浓时,落叶铺厚大地,冬天也就到来。
诗人写,秋是离别、失散。
落叶写诀别诗,大雁唱离辞。
我心底,这些事允许发生,春发夏长秋收,秋天不仅丰收、珍藏。还有一些破碎,比如此时,我将枯叶揉碎,抛向天空,成全其与风拥抱,与阳光亲吻。
如果用一个季节形容人生,也只有秋天最适合,万分温柔,骨子里藏着孤独。孤独不是寂寞,它是行到水穷处,坐看风云时的从容。
秋天不仅只有凋零。
我想,应该给深秋一个拥抱,将春天遗失的斑驳融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