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药王谷底百草摧
萧散在帐中躺了一会,暗想这些天只顾颠簸,倒生疏了武功,以致伤势日不见好。当下坐起身,按照单雄信所给的武功心法练起来。
二贤庄在黄河一带影响极大,武功多以驳杂见长,倒并无什么出色之处。但单雄信所给的这套心法讲求循序渐进,由浅入深,倒也对内伤颇有奇效。萧散按功行法,真气自丹田行至手三阴经,经带脉,走人迎穴,但行至风池穴时,猝然感到一阵晕眩,全身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萧散心中微觉奇怪,只道是神虚气弱,便不去理会。
吃过午饭,萧散又按法练功,没想到练至风池穴时,晕眩感又至,不由心中一惊。当下按捺心神,再练一次,只觉晕眩感一次更甚一次,直把萧散折磨得有气无力,再也不敢练下去。好在阿史那遥日间吃了萧散的亏,这时间正在大生闷气,倒也不来烦萧散。
转眼过了三日,这几日始终未见元综与王青二人,萧散心中好生奇怪,忽见一名侍女急匆匆的跑进帐来,萧散识得她是阿史那遥身边的侍婢兰心,兰心刚冲进来便道:“不好了,萧……萧公子!小……小姐她……”兰心娇喘不止,说话也语无伦次。
萧散问:“怎么了?慢点说!”兰心才定了定,道:“小姐说如心不听她的话,有意气小姐,还……还暗中偷偷过来看……看……”说到这里,不由脸一红,看了萧散一眼。萧散心思机敏,心知肯定是如心偷偷跑过来看自己,结果让阿史那遥知道了,此女心狠手辣,不知要对如心怎生处置。萧散与如心相处短暂,但颇喜她单纯可爱,不由道:“你往下说。”
兰心道:“是。小姐知道了很生气,说要杀了如心,奴婢们不敢劝,我……我只好来找你啦!”兰心说完,只见帘影一动,萧散早就出去了。
萧散直奔阿史那遥大帐,刚进去便见许多侍婢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有些侍女身上还有几处深可见血的鞭痕。阿史那遥身着花斑豹绒衣,当中而坐,案上放着一根马鞭。阿史那遥见萧散进来,怒哼一声,撇过头去。
萧散扬声道:“如心呢?”阿史那遥冷声道:“那贱丫头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在意她?”萧散脸一沉,道:“我问你人在哪里?”阿史那遥咬了咬嘴唇,道:“你干么问我?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啊!”
萧散更不答话,环顾一周,只见帐内侍女并无如心在内,便转身往外走去。走到门边时,阿史那遥再也耐不住,翻身站起,怒道:“萧散!你……你这个臭贼!要不是……我……你当我真不敢杀你么?如心要死,也是你害死的!”原来阿史那遥在突厥贵为公主,从小娇生惯养,高高在上,侍从奴仆对她十分恭谨,因而养成了她动不动就拿下人出气的坏毛病。而萧散生性不拘,刚见面就与她顶嘴,倒让阿史那遥对他生出一股莫名好感。再加上她本年少,正是少女情窦初开的时节,更对萧散生出倾慕之情。否则依她性子,萧散这般得罪于她,早被杀了好几次了。
萧散定了定,并不理会,出得帐去,侧目便看见大帐后面一根旗杆上绑着一个少女,全身被打得血肉淋淋,不是如心又是谁。萧散快步上前去,有士兵过来阻拦,萧散沉喝一声:“走开!”双手连出,几招便把那两名士兵打倒。
时正值初冬,北风严寒,如心身上衣衫单薄,又被鞭破数处,此时冻得全身青紫。如心见萧散来了,眼睛里闪出一丝亮色,然却没有力气抬起头来。萧散瞧得不忍,心中一叹,不想自己只顾一时之快,与阿史那遥赌气,却害了这可怜的女孩儿。正要上前解绳,忽听身后一个娇声叱道:“萧散,你再上前一步试试!”
萧散回头,只见阿史那遥正执一把钢刀,架在兰心的颈上。萧散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阿史那遥道:“我想干什么?该问你想干什么才是!”转头向兰心道:“刚才是你这贱人去报讯的吧?”兰心眼泪不止,只是不敢说话。
阿史那遥娇笑了一声,手起刀落,只听兰心“啊”的一声惨叫,将兰心的三个手指斩了下来。萧散只觉此女不可理喻,只哼了一声,并不说话。阿史那遥见萧散服了软,不由心情大畅,笑道:“萧散,你也有怕的时候!”萧散心想再闹下去对如心,兰心都没好处,自己认输便认输。只是自己一向要强,如此认输,不免窝了一肚子火,心中不悦,闷声不吭,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萧散受了这顿憋气,极为不快,暗想:“不是瞧在元大哥面上,我早就走了,焉能在这受你这臭丫头的气!”越想越愤,中午阿史那遥送的饭也没有吃。
下午听得人声,却是元综回来了。禀报阿史那遥说启民可汗派了亲兵来接阿史那遥回突厥。回报完毕,元综便来看望萧散。二人谈了一会,元综道:“萧兄,我们马上便要回突厥去了,不如你也与我们一起回去吧!”萧散心想:“我原本早就想离开的,又何必与你一起受那臭丫头的气?”当即摇摇头,道:“元大哥好意,萧散心领了,只是在下尚有要事要办,只好别过了。”元综亦是惋惜。当日二人大醉至夜。
第二日一早,阿史那遥一行拔营北归。阿史那遥见萧散不肯与她同去,心中难免不快。萧散离了众人,便下山而去。时万木凋零,寒风肃肃,萧散走了一程,渐觉口渴,忽见路旁一条小河蜿蜒而过,不由大喜,忙奔过去喝水,正喝时,忽见水中除了自己的倒影,还有一个又老又丑的白发老者的影子,萧散大惊,正欲起身,忽见背后那人顺手一推,萧散立足不稳,一头栽进水中,便人事不知了。
待萧散醒来时,已是中夜。天上朗月皎皎,照着大地。萧散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古藤椅上,上身被剥得一丝不挂,不由大吃一惊。忙起身瞧去,只见此处是一个草木搭成的草舍。院中有一炉火烧得正旺,炉子之上,一个瓦罐烧得“兹兹”作响。
萧散正待起身,只觉全身一阵疲软,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臭小子,别乱动!”萧散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衣白发的老头正瞪着自己,正是在河边遇到的那老者。萧散问道:“你是谁?”白发老头道:“你管老子是谁?你乖乖躺着便是!”
萧散道:“我干么要听你的?”说着便要挣扎着起身,忽见那老头右手一扬,数根金针飞出,萧散只觉肩井穴、足三里穴一阵麻木,再也动弹不得。老头怒道:“不听我的,你这条小命还在么?”
老头打量着萧散,自言自语道:“你这小子先是被人伤了肺俞,以致气机受阻,伤你这路功夫至阴至柔,哼,谅除了苏门那群不干人事的龟儿子王八蛋,普天之下也没人使得出来。”
萧散心中一惊,暗道:“这老头眼光好毒,与那日李道长所说分毫不差,他居然还能看出是何人所伤,难道这破老儿医术比李道长还要厉害?”心中不由多了几分佩服。
却见那老头沉吟道:“但这蚀心散……这小子福分倒是不浅,居然能中这么高雅的毒……”萧散心中咯咚一下:“我中了毒?怪不得这几日疗伤总是无功,还有晕眩之感。可我怎么会中毒呢?”
“小子,你与东海‘尸王’交过手?”萧散正惊疑时,却见老头瞪着眼看着自己。萧散奇道:“尸王是谁?”那老头忽又摇摇头,道:“不对!不对!若是尸王亲自动手,毒死了固然不算高明,但要这般放过对手,他也枉称了‘尸王’二字。但这蚀心散确是毒尸一门独有的毒药,哼,肯定是他门下哪个不成器的徒弟干的好事!”
萧散见老头不答,心中好生不悦,听了老头最后几句话,心头蓦地一跳:“难道是他?”他忽然想起那日在郊外所遇的那个捕蛇绿衣怪人,原来自己还是中了他的毒,一时心中好不自在,问那老头道:“老头,听你说了一大段,你到底治得了吗?”
“嚷什么?”老头怒道:“天底下还有老夫治不了的伤,解不了的毒?哼,你这点破伤算得什么?”语罢,起身到院中在那罐中倒了一碗药,道:“喝了它!”萧散微一迟疑,问道:“你我从未见过面,你干么要救我?”老头冷声道:“救你?想得美!老夫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要知你这小子这么多废话,老子就不该救你!”
萧散正待说话,忽听那老头骂道:“臭小子你喝不喝,不喝老子可拿去喂狗了!”萧散本想赌气不喝,但又怕那老头真的不管自己,只好老实接过,一口气喝光。
这老头医术当真高明,配的药也恰到好处,萧散服了几剂,只觉神清气爽,全身真气流转自如,筋骨似被洗过一样。到第三日早晨,萧散还未睡醒,忽听草庐外有人叫道:“百草前辈,晚辈青城山尚卢生求见。”
萧散心道:“原来这破老头叫做什么百草先生。”只听那老头在院里大骂:“不见不见!从哪里来给我回哪里去!”门外那人道:“人命关天,还望百草前辈看在故人之面上救上一救。”那老头道:“老子说了不见就是不见,还啰唣什么?”萧散心道:“别人好意相求,你倒是不见,老子与你不识,你却巴巴的给老子治病,这老头脾气可真怪。”
想到这里,萧散忍不住披衣出门,却见老头正坐在院中的一个竹椅上,这时,又听得门外另一个声音道:“算了,大哥,江湖早有传言,百草药王性子古怪,见死不救也是正常。”
老头道:“别激我,激我也是不救,老子说过的话还会收回的么?”萧散道:“你干么不救他们?”百草药王回过头来,道:“老子干么又要救他们?天底下伤病痛者何止千万,老子若个个都救,还救得过来么?”
萧散心想这话也有理,便道:“他们既然都好意求上来了,你顺手救上一救,又有何难?”百草药王冷哼一声,道:“不救!”萧散笑道:“你该不会是救不了吧?”
百草药王瞪着萧散道:“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你出去打听打听,老夫百草药王是何许人也。外面那两个只不过是中了魔宫圣使‘假面书生’张成的‘破水针’,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老夫还当真救不了了?”
外面“尚氏双侠”听了里面还有人,本好生奇怪,忽听百草药王对自己所中之毒早就知晓,心中一喜,又是佩服。萧散道:“你既知道,干么不救?”
百草药王道:“你以为魔宫要杀的人,你想救便能救的么?”萧散听得这话,心中冷笑,说道:“原来你是怕了魔宫。”百草药王跳将起来,怒道:“我怕他们?好!老子今日便救给你看,看看老子怕是不怕!”
萧散心中暗暗好笑,这老儿嘴里虽然硬撑,但如此受不得激,还要硬充脸面,当真好玩得紧。只见百草药王跑过去打开门,道:“还不给老子滚进来!”萧散抬头看去,只见两个三十来岁的青衣剑客,面貌也还算得俊朗,那两个青衣客旁边,还有一个白衣少女,那少女见了萧散,眼睛一亮,喜道:“萧哥哥!真……真的是你么?我不是做梦吧?”
“阿姝?”萧散见那少女竟然是阿姝,心里也是高兴,忙迎上去,道:“阿姝,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担心死我了!”两人双手相握,阿姝粉腮飞霞,暗暗心喜。
百草药王见了,哼了一声,道:“臭小子,你的伤还没好,不可大悲大喜,别给老子找麻烦!”萧散道:“狗屁麻烦!”拉着阿姝道:“咱们进去说话。”不理百草药王,拉着阿姝进屋去了。
百草药王瞄了尚氏双侠一眼,道:“两个小混蛋,还不给我进来!”尚氏双侠知道这百草药王脾气古怪,不敢得罪,只好老老实实的进来了。
萧散拉着阿姝的手,道:“那日你后来去哪儿了?可担心死我了。”阿姝道:“那天萧哥哥受了伤,我心里急死了,后来那个穿白衣服的人就跟那个苏少爷的三叔打了起来,我想到你旁边去,没想到那个苏少爷过来抓住了我,说了一些恬不知耻的话,我……我……想叫你,又被那个苏少爷捂住了嘴,叫不出来。”
萧散道:“阿姝,他有没有欺负你?”阿姝摇摇头,睁大眼睛道:“没有啊。”萧散问:“真的?”阿姝奇道:“我骗你干什么?”萧散心里微微放心,问道:“后来怎样了?”
阿姝道:“后来,那个苏少爷拉着我从后门出来了,色迷迷的盯着我看,我心里正害怕,这时候,他的那个三叔也出来了,嘴里只是道:‘快走!快走!’我见他那三叔脸色十分难看,心里害怕,那三叔也看到了我,皱着眉头,说道:‘梦远,你带着这个女人干什么?’那个苏少爷脸上一红,说:‘三叔,这女人和萧散那小子干连非浅,有她在手,不怕萧散不来找咱们!’他那三叔却道:‘哼,你这是多此一举了,他中了你三叔的七弦掌力,还能活多久好说不定呢!’苏少爷道:‘以防万一也好。’我一听萧哥哥你性命不久长,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想问那三叔,又不敢开口,萧哥哥,那段时间我真担心死了,现在看到你没事真好。”说完不由抬眼偷看了萧散一眼,心头砰砰直跳。
萧散叹道:“阿姝,你对萧哥哥的好,萧哥哥心里明白得紧。只是以后,千万别这么傻了。”阿姝急道:“萧哥哥,为了你,再傻我也愿意的。”萧散道:“好了,你说说后来怎么样了?”
阿姝定下心神,接着说道:“那个三叔后来还要说话,这时,忽然听见客栈里有人往后边来了,只见是一个瘦瘦的人带着人到后面来搜查,那个瘦个子人说道:‘大家快找找,那个小姑娘应该还在附近。’其他人应了,那三叔吃了一惊,忙道:‘快走!’便和那个苏少爷拉着我离开了酒店。”
萧散心道:“阿姝说的那个瘦个子应该是齐国远齐大哥,原来单二哥说后来派人找过阿姝,并没有骗我。”只听阿姝又道:“后来那个苏少爷带着我越走越远,我也不知道萧哥哥怎么样了,心里着急,却又没有法子,那个苏少爷点住了我的穴道,我想逃跑又逃不掉。接连几天,那个瘦个子都带着人到处找我,那个三叔就到处躲,后来那个瘦个子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就没有再找了。那个三叔却带着我一直往南边走,有好几次,那个苏少爷都跟我说些稀奇古怪的怪话,被他三叔听到了,骂了他两次,后来好了一些。”
萧散问:“那你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阿姝说道:“后来有一天,我们走到了一个路口,正在歇息,那个苏少爷对我说:‘小姑娘,咱们逃了一路,现下没人打扰我们了,你那位萧哥哥,这会儿想必也命丧黄泉了,你何必这么顽固,不如随了我,保你享两天清福,怎么样?’我说:‘你是个坏人,你还我的萧哥哥。’苏少爷大笑道:‘萧哥哥没有了,苏哥哥倒是有一个。’我正想叫救命,他那个三叔过来道:‘梦远,跟你说过多少次,你的毛病又犯了。’苏少爷道:‘都到现在了,三叔,我实在受不了了,你就原谅侄儿一次吧!’那个三叔叹了一口气,道:‘你要是能改了你这毛病,将来苏门的家业,何愁不是你的。好吧,你快一点,这个女人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你切莫当了真。’”
阿姝还要说下去,忽然只见萧散“砰”的一拳砸在桌子上,脸色铁青,难看之极。门外百草药王骂道:“臭小子发哪门子疯?”萧散喝道:“你管老子?”
阿姝战战兢兢,道:“萧哥哥,你……你没事吧?”萧散切齿道:“江南苏门,这笔债我萧散记下了,来日我不灭了他苏家满门,算我姓萧的没种。”阿姝没见过萧散发这么大的火,不由道:“萧哥哥,我还要继续说下去么?”萧散看了一眼阿姝,神色不忍,道:“后面的不要说了罢。”
阿姝奇道:“为什么不说?后面的事还奇怪着呢。”萧散心道:“也许让她说出来心里会好过一些。”便道:“那好,你说吧,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就不要说了。”阿姝道:“怎么会不方便?嗯,我想想,对了,后来那个苏少爷听了三叔的话,就要来抓我的手,这时候,忽然大路上走来一个三四十来岁的青衣人,见了我们,忽然咦了一声,叫道:‘大和尚,你先走一步,这里好像有热闹瞧。’忽然听到头顶一个声音道:‘老七你太不够意思了,有热闹只管自己瞧,和尚我偏要来凑凑!’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大胖和尚坐在一棵树顶上。”
“那个苏少爷看了这二人,脸色一变,喝道:‘哪里来的野和尚,还不滚远些!’那个青衣人说道:‘慢来慢来,我可不是野和尚,你叫野和尚滚,可没叫我滚,你继续,我在旁边看着就行。’这时候,那三叔说道;‘阁下是什么人,我苏门的闲事也敢管,活得不耐烦了么?’那个青衣人又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苏门的腌臜货,果然做的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三叔道:‘你敢辱我苏门,有种。’那青衣人说道:‘辱你苏门跟有种没种有什么关系?那个大和尚没种,我敢打赌,他照样敢辱你信不信?’这时,那个胖和尚骂道:‘姓柳的,你这个泼皮,和尚我怎么得罪你了?二爷还等着咱们呢,你别耽误太久了。’那青衣人道:‘放心,误不了事。’我听这个青衣人说话,忽然想起,想起……”
萧散问:“想起什么了?”阿姝道:“我也说不准,这个人,我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也说不准,不知道是不是他了。”后面的事萧散也没料到,便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后来呢?”
阿姝道:“后来,那个苏少爷就火了,和那个青衣人就骂了起来,那个青衣人骂的话好难听,萧哥哥,我可以不说么?”萧散道:“难听就不要说了,后来怎样?”阿姝说道:“他们骂了一会,就打了起来,先开始那个苏少爷打不过青衣人,后来他的三叔上了,那个和尚见了,也上去帮忙,但是那个三叔好厉害,那个和尚连同青衣人两个都打不过他。这时候,门外的那两位少侠也来了,那两个少侠见到了我,就过来把我的穴道解开了,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跟他们说了,那个弟弟就要冲上去,被他哥哥劝住了,那哥哥说:‘姑娘,这里不能久留,你还是早点离开吧!’我说我要找萧哥哥,但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那个哥哥想了一会,说道:‘好吧,你先跟着我们,等什么时候有你哥哥的下落了,你再离开。’我听得满心欢喜,那个弟弟还想说话,但被他哥哥劝住了。那哥哥说道:‘我们要去药王谷求医,你也跟着一起来吧!’我问他那个和尚和那个青衣人怎么办,他看了一会,说道:‘放心,这两人没有危险,想逃命的话很简单。’我将信将疑,就跟他们走了。”
萧散说道:“这般说来,是门外的那两个家伙救了你?”阿姝道:“是呀,萧哥哥,他们是很好的人呢,那个哥哥自己身上有伤,还时时照顾我。”萧散“嗯”了一声,抬头看着阿姝,只见阿姝妙目轻盈,眼波流盼,不由得痴了。
当天夜里,待阿姝歇下了,萧散一个人坐在院内赏月。此时已是深秋时节,明月孤悬,映照千里山河。萧散心想:“转眼和阿姝出来快半年了,如今阿姝已然无恙,不知道姊姊一切可还安好?”他打小与鄢鸾月相依为命,自然心中记挂,这一静下来,便觉思念愈盛。忽听身后有人说道:“小兄弟与百草前辈可是旧识?”萧散转头一看,认识是与阿姝同来的“尚氏双侠”中的哥哥尚卢生,他本恼怒此人无端打断自己心绪,但他兄弟二人救过阿姝性命,心底生出好感,便随口道:“你说那个破老头儿么?鬼才认得他!”尚卢生道:“这倒奇了,据说百草前辈医术高明,却一向脾气古怪,等闲人即使拿黄金千万他也不会医治,小兄弟倒是好福气!”
萧散心中也觉奇怪,这老头脾气虽大,医术的确不凡,听这老头日间说过,是受人之托才肯给自己医治,但谁会在意他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的死活呢?“难道是单庄主?”萧散心中念闪,心想自己真是亏欠二贤庄太多,如今自己受重伤,仍要单庄主千里之外为自己挂心。当下不愿深想,便问起尚卢生是如何受伤的,尚卢生简单说了。
原来这些年魔宫之中,由于冷沧逍与楚天遥不睦,五年前二人烈王祠一战之后,楚天遥带领“逍遥十三鹰”脱离逍遥宫,导致魔宫元气大伤,直到近些日子,魔宫势力才渐有抬头之势。而与此同时,江湖上另一个消息也悄然散布开来,自从“天玄双绝”宁啸天夫妇绝迹于江湖以来,江湖上再没有青鸾的下落,今日不知哪里来的消息,青鸾重新在江湖上出现,惹得整个武林人心惶惶。魔宫也是高手齐出,七大圣使就有三个到了中原,其中像“锁喉神枪”罗郢都是第一次履足黄河以南。这次“尚氏双侠”遇到的“铁面书生”张成五年前曾在铁剑峰上露过面,武功阴邪,毒计百出。即便堂堂正正交手,“尚氏双侠”都不是张成的敌手,何况张成阴险狡诈,诡计多端?
他兄弟二人本是受了师尊丘明尧所托,拜会天门山天剑一派掌门人雷千钧。雷千钧自从五年前铁剑峰一战败给魔宫“血手法王”简仲以后,痛定思痛,立誓要与魔宫势不两立。五年闭关,终于悟出“流星十三剑”的精髓,已臻一流剑术高手的境界。正逢上魔宫死灰复燃,便率先出头,振臂一呼,号召有识之士共襄屠灭魔宫事宜,成立“浩然正气盟”,自承盟主,得到众多江湖人士的响应。诸如蜀中青城派、姑苏碧霞堂、铁剑峰等都闻声而动。然而,“尚氏双侠”出师不利,还未到天门山,就遇到“铁面书生”张成,正邪相见,势不两立,双方一阵恶斗,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张成轻而易举就将二人打成重伤,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得一线生机。
尚卢生道:“我师兄弟二人好不容易躲开了魔宫的追杀,恰巧打听到神医百草前辈在此处隐居,便特地上门求医,没想到误打误撞之下,救下了令妹。”萧散正色道:“尚大哥侠义心肠,我代我妹子谢过了。”复又想起魔宫阴邪,自己的母亲虽是冷沧逍的亲妹妹,却也是死在魔宫手下,又听宁啸天说过许多关于魔宫的江湖传闻,心想:“他们口中的青鸾,想必就是鸾儿姊姊了,难道他们发现了姊姊的住处?”登时心里打了个突,忙问:“尚大哥,可有人亲眼见过青鸾露面?”尚卢生摇摇头,道:“这我倒是不知,不过好像曾有人说起,在山东见到过这个魔女。”萧散心中难以抑制的激动,恨不得立即冲回去见到鄢鸾月,以确保姊姊没事。想到这里,想要离开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第二天一早,萧散叫醒阿姝,发现“尚氏双侠”已经不见了踪影,萧散问:“老头儿,那对尚氏兄弟呢?”百草药王正窝在炉前煎药,闻言头也不抬,道:“我这又不是客栈,他们伤好了自然是让他们滚蛋了!”萧散心想:“难得你对老子另眼相看。”便道:“既然如此,我二人也告辞了。”百草药王道:“你的伤还没好透,哪那么容易就走?”萧散道:“放心,我死了不算你医术不精,是我自己自作自受。”百草药王胡子一瞪,道:“放你娘的屁!老子治过的人,哪有带着伤就离开的?老子的招牌就这么不值钱吗?”
萧散心中一动,问道:“老头儿,你到底是受了谁所托,这般费尽心思的给我治伤?”百草药王脸色一变,道:“你听谁说我是受人所托的?老子愿意抓你来治病不行吗?”萧散明知这老头在撒谎,便问:“可是一个红脸黄袍的壮士?”百草药王摇头道:“不是不是!”萧散心想:“难道猜错了,不是单庄主?”又猜了史大奈、齐国远等人,百草药王均一一否定,萧散心想:“是了,定然是单庄主不愿意透露身份,这老头儿故意跟我说谎。”
当下萧散也不戳破,他急于回去探寻姊姊鄢鸾月的消息,心想:“单庄主的大恩,只能等到下次有机会再报答了。”也不理百草药王的破口大骂,拉起阿姝道:“阿姝,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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