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风尘落魄岂无因
“春江冷落春花残，孤灯挑尽影幢幢。窗外明月三分意，谁怜妾心渐转凉？子规啼尽相思血，声声悲楚声声寒。何曾问罢团圆意，江岸人家江上帆。嫦娥舞袖空寂寞，清辉漫洒汀上霜。未知郎情梦几度，杨花飞尽总惆怅。”酒楼之上，一个妙龄少女轻敲牙板，和着琵琶声，缓缓唱着这首《春江花月夜》。
南北朝时，宫体艳词一度风行，《春江花月夜》的题材更是有不少人创作，而集大成者，止唐代张若虚一人尔。此歌女所唱的《春江花月夜》为前朝一位隐士所作，后流入民间，深得勾栏女子所喜唱。
这唱歌的女子声质优雅，珠圆玉润，一咏三叹，甚是用情。少女唱罢，缓缓起身道了万福，才抱着琵琶退了开去。酒楼的小二坐在柜台前，左手托腮，痴痴的望着那歌女离开，一时竟出了神。忽然头上响起一个爆栗，小儿“哎哟”一声，转头一看，却见掌柜瞪大眼睛瞧着自己。小二怯怯地道：“掌……掌柜的……”那掌柜道：“你小子看什么看，人家燕儿姑娘再怎么好看，也只是个青楼女子，是人家有钱老板的主儿，你小子算个屁，也去打人家的主意？”小二不服气，嘀咕道：“看看也不成么？”
掌柜正要发作，忽听前堂一人叫道：“小二，再拿壶酒来！”小二如听大赦，应着一声，拿壶酒送到前堂一个青衣文士桌前。那文士约莫二十八九岁，手摇纸扇，与之同坐的还有一个坦胸露乳的大和尚，那和尚生得面目凶恶，粗黑浓眉，虎目鹰鼻，胸前黑毛一大块，挂着一串念珠。
小二送完酒，正要离去，文士折扇一收，止住小二，道：“小二，刚才那唱曲儿的姑娘，是你客栈的么？”小二道：“回爷，那姑娘是对面怡春院里的燕儿姑娘，会唱曲儿，听说她啊，卖艺不卖身。嘿嘿，最近酒楼生意不太景气，掌柜的才让她过来唱两嗓子，为酒楼拉点人气。”这时，又听那掌柜的叫道：“臭小子，又在瞎说些什么？还不上菜！”小二才道：“哟，爷，您慢用，小的去了。”那青衣文士道：“你去吧！”
青衣文士将纸扇一摇，叹道：“曲是好曲，只可惜……哎，总有种淡淡的愁味，听得我不大欢喜。”与他对坐的那和尚浓眉一轩，道：“周兄你该不会是看上那娘们了吧？”青衣文士啐道：“你个臭秃驴，除了喝酒吃肉，就没一句正经话，我周三郎怎会和你这惫懒和尚成了朋友？”那和尚倒了一碗酒，嘿嘿笑道：“这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尚不是东西，想必你臭书生也不是什么好货！”青衣文士摇摇头，喝了杯酒，道：“懒得理你！”
这时，邻座一个白衣少年扬声道：“兄台想必也是胸怀墨宝的高人，何不到朝廷考个功名，谋求个一官半职呢？”周三郎起身做了个揖，道：“这位兄台有所不知，我周三郎发过誓，永远不做大隋朝的官儿。”白衣少年眉一蹙，问道：“却是为何？”周三郎叹道：“世道不古，人心多变，这大隋朝就是他姓杨的一个人的！他杨广算个什么东西，弑父篡位，这样的暴君，何必做他的奴才！”
白衣少年皱眉道：“周兄，当心祸从口出啊！”那和尚叫道：“怕他什么？谁敢动我周兄，先问问和尚的拳头答不答应！”白衣少年一怔，忽而起身抱拳道：“恕在下眼拙，敢问大师可是八台山‘铁臂神拳’九斤和尚么？”
那和尚哈哈一笑，道：“和尚便是。喂，小白脸，你又是哪个？”白衣少年脸上一红，道：“在下‘阴阳剑客’张标，‘天怒剑’龙渊正是家师。”九斤笑道：“幸甚幸甚，敢情是老相好的徒弟！喂，你师父好啊？”张标见这和尚口没遮拦，心下几分不悦，但终因辈分有别，姑且敬他几分。周三郎一伸手，道：“张兄请！”
张标也不推辞，喝了几口，叹道：“要说起来，周兄你说的也没错！咱们当今这位，可真是荒唐透顶了。想那成国公李浑一家大小战功无数，但那昏君却凭一句市井谣言便将其满门抄斩。这世道……”说到此，不由摇了摇头。九斤怒哼一声，道：“和尚最见不得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昏官，哪天栽到和尚手里，和尚叫他们吃拳头！”周三郎笑道：“臭和尚就嘴硬，我怎就没见你杀过一个官差？”九斤脸一热，怒目瞪了周三郎一眼。
张标叹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个朝廷，也还是有几个好官的，据张某所知，咱这长安城的太守柴峰柴大人，就是个难得的好官，记得今年春上礼部侍郎宇文智及的管家酒后杀人，还就柴太守出头，把他给办了。”周三郎点头道：“这宇文智及可是当朝丞相宇文化及那老贼的亲弟弟，他能轻易放过柴大人？”张标道：“说也奇怪，那宇文老贼还真没找柴大人的麻烦。”
这时，小二钻过来，道：“几位爷，这里面的缘由，我可是清楚得很呢！”张标道：“哦？”小二眉飞色舞地道：“这柴大人啊，在江湖上可是有大靠山的，连那宇文家轻易也惹不起。”九斤奇道：“江湖上的靠山？莫若他有什么武功高强的亲戚么？”
小二道：“客官莫急，这柴大人啊，有一个女儿，自幼和西郊十五里外的孙员外家的公子订了亲，这孙员外家财万贯，你们可知这孙夫人是谁？”周三郎道：“小二哥说的可是孙富通么？那个老财主，谁知道他家婆娘是谁？”小二神秘的一笑，道：“这孙夫人，正是杭州苏门的人！”
九斤与张标一齐变色，齐声道：“苏门的人？”张标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要是我是宇文老贼，我也情愿不惹他。”这时，忽听那掌柜骂小二道：“臭小子，又瞎咧咧了，还不过来帮忙！”小二正说在兴头，不高兴的道：“来啦！……”周三郎道：“这苏门，究竟是何来头？”
张标道：“兄台不在江湖，自是不知这苏门的厉害，总之，柴大人攀上这个亲戚，也算福分了。这柴家大小姐也真算运气，想那孙公子定也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是个才貌出众的龙凤之人。”一时，那九斤和尚也沉着脸，只顾喝酒，不再说话。
忽听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乱嚼舌根子，站着说话也不嫌腰疼！”众人回身一看，只见对面坐着一个白衣少年，凤冠丹目，俊逸潇洒，与之同坐的还有一个年纪稍少的小童。
周三郎起身道：“这位兄台，我们自议论我们的，与兄台怕是没有关系吧？”那少年冷笑一声，道：“你们在这里公然议论皇帝是非，不怕王法吗？”众人不由一愣。九斤起身道：“小子，王法几斤几两，和尚可不知！”那白衣少年显出不屑的模样，道：“果然是一群市井之徒！”
这九斤和尚素来目无王法，无法无天，听得这后生如此小视，不由一拍桌子，怒道：“小子别逃，让和尚来称量称量你！”周三郎劝道：“九斤兄，大家出门在外不容易，便当是一阵风，过去便了，何必斤斤计较？”那白衣少年却悠然地道：“大和尚，本少爷可不怕你，你要动手，本少爷奉陪便是！”
九斤一怒，道：“不知死活，看打！”一拳击出，九斤号称“铁臂神拳”，这一拳下去，少说也得有三百来斤的力道，却见那白衣少年左手指尖一屈，扫向九斤右臂“曲池”，九斤一惊，神力应运而生，白衣少年如扫中铁铜，手指一麻，正自惊疑，九斤铁拳长驱直入，直捣中宫。白衣少年左掌一截，“啪”的一声，白衣少年脸上一阵通红，接着连退几步，靠在门边。九斤笑道：“小子，还狂不狂？”
白衣少年咬着嘴唇，沉声对那小童道：“阿碧，咱们走！”便头也不回，悻悻地去了。张标见九斤一拳惊走了这白衣少年，不由更加佩服，抱拳道：“九斤大师神力惊人，张标心服口服。”九斤“呵呵”一笑，回到桌边继续喝酒。张标问道：“大师见多识广，可知刚才那小子是何来路？”九斤道：“你没听他刚才为昏君抱不平吗？哼，八成便是朝廷的走狗！”
周三郎道：“为那种人动怒，值不当的，来，喝酒！”三人喝了一会，张标见九斤一直抓着手背，便问道：“大师，你的手……”九斤一看。却见右手肿的跟棒槌也似，不由一惊，怒道：“好小子！‘荼火无极！’他是‘烈火炎龙’赵清岚的弟子！”张标惊道：“赵清岚？她不是天香派的叛徒吗？失踪了十几年，我还以为她死了呢！”
九斤一叹，道：“那个魔女，没想到还在人世！周兄，张兄，和尚要运功去毒，先走一步了。”便起身走了出去。周三郎道：“张兄，今日有缘，我们多喝几杯！”张标不便推辞，只得应着。
且说那白衣少年与那小童离了客栈，在街上闲走。白衣少年走了一段，忽然停住，自语道：“那个臭和尚，力气果然不小！不行，阿碧，我们回去！”阿碧道：“少爷，我们回去干么？”白衣少年冷哼道：“我咽不下这口气！”
二人正待往回走，忽然前方一阵喧闹，白衣少年抬眼一看，发现声音正是从怡春院传出。只见一个白衫少女倒在地上，周围围着两三个打手，老鸨双手叉腰，劈头盖脸的骂道：“你个小骚货，老娘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不长记性啊？那徐老爷是长安城里的大户，他看上你不知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装什么装，你以为你当真是贞洁烈女啊！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打！”
那几个打手便围上去拳打脚踢，那白衫少女在地上又喊又叫，哭个不停。老鸨正自得意，忽觉后腰一麻，尚未反应过来，便听一人道：“动就要了你的狗命！快住手！”老鸨惊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转过脸来，看清来人，正是那白衣少年。白衣少年冷哼一声，道：“还不停手？”老鸨连连应声道：“是！是！快……快住手！”
众人散开，那白衫少女才缓缓从地上抬起头来。那白衣少年一见这少女，不由诧道：“是你？”敢情不是别人，正是酒楼里卖唱的那女子。白衫少女低头道：“多谢公子搭救，燕儿感激不尽。”那白衣少年冷哼一声，指上一使力，老鸨惊叫起来：“哎哟……好汉饶命，好汉有什么吩咐，老身定然照办……”
白衣少年打量着那老鸨，道：“本少爷最见不得打女人的人了，妓女不也是人么？我看大多是被你逼良为娼的吧？以后再让本少爷看到，看我不拆了你的招牌！”老鸨又惊又惧，赔笑道：“是……是！再也不敢了……”白衣少年才放开手，这时，阿碧已将地上女子扶起，白衣少年问道：“你没事吧？”那少女道：“燕儿没事，多谢公子。”白衣少年道：“没事便好，阿碧，咱们走！”便与那小童大步远去了。
老鸨恶狠狠地看着那少女一眼，不耐烦的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滚进去？”那少女低声道：“是。”便抱着伤，一步一拐地进了怡春院。
燕儿到了自己房中，坐在床头抚着伤口，忽然门被撞开，只见老鸨怒气冲冲的进来，也不说话，照着燕儿拳脚相加，一通乱打，燕儿在地上直滚，哭道：“妈妈饶命，燕儿再也不敢了……”老鸨身子肥胖，打了一阵，便觉气喘吁吁，骂道：“臭婊子，你出息了是不？有人给你撑腰了？这么些年，老娘样样顺着你，你说卖艺不卖身，老娘也答应了，你还真蹬鼻子上脸啦？徐老爷要买你，那是看得起你，你还以为你是什么良家少女啊？我告诉你，到了这儿，老娘说了算！”
燕儿磕头如捣蒜，道：“妈妈，燕儿知道错了……”老鸨眼角一动，冷笑一声，道：“行了，你起来吧！”燕儿起身道：“谢妈妈。”老鸨道：“从今天起，你不用弹琵琶唱歌了。”燕儿小声问道：“不唱歌……那我干什么？”老鸨冷笑道：“干什么？去接客。”燕儿一惊，道：“我……”
老鸨道：“怎么？敢不听我的话？今晚贾员外指名道姓要你去陪寝，你可给我小心点儿，否则我打断你两条腿！”燕儿打个机灵，不敢说话。老鸨道：“来人，带她去梳洗一下，总不能带着一身伤去见客人吧！”门外人应着，便带着燕儿梳洗去了。
梳洗完毕，燕儿独自一人坐在镜前。燕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怎的，眼泪便掉了下来。燕儿今年不过十六七岁，也算不得真正的美貌，加之沦落风尘数年，更显憔悴。然而，越难得到的别人越想得到，正因为她卖艺不卖身，长安城里的许多大户更想把她弄到手。随着年齿的增长，燕儿日渐成熟，身体发育也更加完美，更是有不少人不惜花重金买她的初夜，但燕儿始终不愿，更是吊足了这些大户的胃口。
燕儿约莫坐了近一个时辰，忽然房门被人推开，一个五十来岁的富商满身酒气的冲了进来，一边关门，一边笑道：“燕儿姑娘，想死老爷我了……”燕儿吓了一跳，起身道：“贾老爷，您……您喝醉了……”贾老爷一步一晃，奔将过来，道：“老爷没醉！”便要伸手去抱燕儿，燕儿一声惊叫，一躲，道：“你别过来！”贾老爷打了个嗝，道：“你别怕！哈哈，燕儿姑娘，老爷不会伤害你的，老爷我最懂得怜香惜玉——”贾老爷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燕儿的脸蛋。燕儿又惊又怕，尖声叫道：“你走开啊！救命！”贾老爷笑道：“你叫啊，老爷我最喜欢听女人的尖叫声啦！”一伸手，拉住燕儿的手，燕儿一边挣扎一边高喊，慌乱之中，一巴掌打在贾老爷脸上，贾老爷一定，道：“好你个臭婊子，敢打老爷！”便伸手掐住燕儿的脖子，燕儿一面挣扎一面踢打，情急之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物件向贾老爷身上一捅，只见贾老爷“啊”的一声，缓缓倒了下去。
燕儿惊恐地看着那贾老爷，只见那贾老爷胸前全是血，自己手中握着的，却是一柄烛台，燕儿一慌，伸手在那贾老爷鼻下探了探，“啊”的一声，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眼见出了人命，燕儿又惊又怕，打开门向外跑去，一面跑，一面喊道：“来人啊，救命啊……”一直跑出了怡春院。
“杀人啦！”片刻之间，怡春院里乱作一团，老鸨是怕事之人，这贾员外是长安一带有名的财主，死了这么一个重要人物，老鸨将燕儿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吩咐手下人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燕儿抓回来抵命。
且说燕儿逃出怡春院，趁着夜色一直向前跑，心中恐慌到了极点，心知如果再回去，肯定是死路一条，但这样漫无目的的跑也没有去处。不一会，身后传来打手的声音，十几人正打着火把沿路追来。燕儿不敢停歇，一直跑，一直跑，到次日天明破晓时，已跑出了长安城，躲在一处荒僻的草丛中睡着了。
睡不多久，忽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燕儿躲在远处一看，正是怡春院里的打手带着几个官府的官差四处寻找自己。燕儿一惊，顾不得疲惫，带着伤又向更远处逃去。
也不知逃了多久，燕儿不敢走大路，只好找一些荒山杂径行走，饿了，便挖些野菜充饥；渴了，便饮些溪水露珠。她身上本就有伤，路上荆棘遍布，茅草又深，燕儿身上被划得体无完肤。但一想回去是个死，那个噩梦般的地方自己再也不想见了，便咬紧牙关，拼命地向远处逃。甚至夜间休息，燕儿都要将自己藏个严严实实，不敢睡得太沉。
忽忽过了大半个月，这一日，燕儿逃到了一座山中。正跑时，忽然踩到了一根树根，燕儿“啊”的一声，跌倒在地，只觉脚踝处钻心的痛，原来情急之中，竟将脚给崴了。燕儿疼痛难当，挣扎了几下，再也爬不起来。
不一会，忽听得远处有几人说话。一人道：“奇怪了，刚才明明听到了叫声，怎么没见人呢？”另一人道：“那小娘皮肯定走不远，他奶奶的，追了大半月了，一点踪迹也没有！”这时，又一个人道：“好了，兄弟们，唐师爷交代过了，抓到那个贱人，任凭咱们兄弟们处置，大家加把劲！”众人应着，便沿路而来。
燕儿又惊又怕，奈何此时又动弹不得，只得忍痛用双手向前爬着，忽然，听见身后有人道：“大哥，那小贱人在那呢！”只见五个官差兴奋的跑了过来。其中一个大胡子快步跑生来，一脚踩住燕儿的手背，燕儿一声惊叫。大胡子啐道：“小贱人！再跑啊？”
那大胡子忽蹲下身，用手托住燕儿的下巴，道：“看着大爷。”燕儿只是不住掉眼泪，低头不说话。大胡子一声淫笑，起身后退几步，道：“弟兄们，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了！”其余四人应着，便要上来动手。
正在这当口，忽然听得山林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那五人不由打了个寒战，一人问：“大哥，这是什么声音？”大胡子望着四周，古木参天，枯藤绕桩，阴森森的。忽然，远处惊起一簇飞鸟，大胡子道：“我……我怎么知道？”忽然，有一人道：“大哥，是……是狼……狼嚎！”众人一惊，纷纷拔刀出鞘，围在一起，环视四周。
忽听山野里一阵响动，一双血红的眼睛透过草丛，直射过来。五人一阵惊慌，忽又听得身后一声嚎叫，众人一回头，却见还有一匹狼正悠闲地坐在地上，摇动着尾巴。众人吓得浑身发抖，一人问道：“大……大哥，怎么办？”大胡子将刀一扬，道：“快逃！”率先奔了出去。其余四人见状不妙，也飞奔出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只听得一匹狼仰天一啸，飞奔而出，那坐着的狼也紧随其后，终有一人跑得太慢，一匹狼纵身扑上，一口咬中颈上动脉，倒地而死。其余四人见同伴已死，均不敢停留，飞奔下山而去。
这时，丛林中又窜出一只狼，三只狼撕扯着那人的尸体，血肉飞溅，不过半个时辰，那人便成了一堆白骨。三只狼犹觉意犹未尽，原地转了几圈，又将目光投到了这边地上的燕儿身上。
燕儿大惊，眼睁睁的看着那三匹狼一步步逼近，只得用手支地，不断后退，心中骇到了极点。正这时，燕儿只觉头顶一阵风起，一个庞然大物自头上飞跃而过，与那三匹狼斗在一起。未及反应，燕儿只觉自己被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拦腰抱住，陡然身子一轻，人已腾空而起，不断后掠，身旁景物一闪而过。燕儿不由抬眼一望，发现抱着自己的正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这少年不过二十来岁，散发披肩，身上穿着虎皮背心，似一猎人打扮。
少年在一旷地上停下，放下燕儿，燕儿突然落地，立足未稳，“哎哟”一声又跌倒在地。少年忙扶住燕儿，道：“小妹妹，你脚受伤啦？”燕儿抬眼望着少年，眉目一颤，眼泪掉了下来。少年蹲下身，道：“让我看看。”便一把抓住燕儿的脚，退下鞋袜，捏着燕儿的纤纤玉足。
燕儿虽身在青楼，但从未让男子如此亲近地抓住脚丫，一时娇羞不胜，不由脸上生出红晕，陡觉一阵钻心的痛自脚踝处传来，燕儿一声娇呼：“啊呀，好痛……”
少年手上熟练地接着骨，口中道：“嚷什么？接好就不痛了。从前山里有受伤的兔呀狐呀的，都是我接的，它们可从来都不叫痛的。”少年替燕儿穿好鞋，道：“行了，你站起来试试。”燕儿从地上慢慢爬起，走了几步，发现真的不痛了，不由大喜，忙向少年跪下，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少年摆摆手，道：“好啦！接个骨而已，用不着这么客气的，快起来！”便将燕儿扶了起来。
忽听远处狼声厉嘶，燕儿不禁打了个寒战，却见那少见一脸笑意，将手放在口中吹声哨，道：“豹兄！”只见一只巨大的花斑猎豹，口中衔着一匹死狼向少年跑来。原来刚才与那三匹狼搏斗的竟是这只猎豹。那猎豹见了少年，将死狼扔在地上，亲昵的在少年身上擦了擦。
燕儿陡然见了这一人来高的巨兽，说不出的害怕，下意识地向少年身后缩。少年抚着那猎豹的身体，笑道：“小妹妹，你不用怕，这只豹子不咬人的。”燕儿将信将疑，睁大眼睛看着少年，少年打个响指，手一挥，那猎豹便行远了。
少年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深山里来了？这儿虎狼横行，很危险的。”燕儿看着少年，眼里噙着泪水，轻声说：“我……我没有地方去了，我……”少年道：“你家人呢？”燕儿道：“我……我没有家人，我在城里失手杀了人，他们……他们一直追我，我走投无路了……”燕儿又跪倒在地，道：“公子，您若不嫌弃，就收下燕儿吧，你让燕儿干什么都行，燕儿都愿意……”少年忙伸手扶住燕儿，道：“你这是干么？快起来呀。”
忽然听燕儿“啊哟”一声惨呼，手一下子搭在少年扶住自己的那只手上。少年问：“怎么啦？”燕儿抽回手，道：“没……没事。”少年一把卷起燕儿的袖子，只见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许多紫青色的鞭痕，少年看得大怒，道：“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燕儿眼圈一红，慢慢放下袖子，低着头不说话。少年见燕儿低头不说话，也不追问，只是道：“你别怕，哪天看到那王八蛋，我给你出气！”少年抬头看了看天，见天色已晚，斜阳渐沉，深林中传来倦鸟的叫声，不由道：“这样吧，今天天也晚了，晚上山里不安全，你就先到我家住下吧！”燕儿大喜，道：“多谢公子！”
少年抄手扛起那条死狼，沿着山路向林中走去。燕儿紧跟在少年后面，四周山景渐渐阴暗，但前面的少年始终不紧不慢的走着。燕儿虽然害怕，但始终不敢多问。
约莫走了近半个时辰，二人绕出了深山，只见前方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竹林，在斜晖映照下，金灿灿的。少年与燕儿在竹林里行了一段，只见一座竹舍豁然立在眼前。少年见了竹舍，叫道：“姊姊，我回来了！”屋里有一女子应道：“散儿，今天怎回的这么晚？”声音甜美悠韵，宛如黄莺啼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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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5-5-22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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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5-22 14: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