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国庆节到了，公司一下子冷清下来。肖志文因和陈苗约好了要一起回母校参加聚会，正不知如何跟秦思雨说，尚在纠结，却见秦思雨和陈苗一起说说笑笑走出来。没想到的是吴良波也跟在一路。
肖志文私下问秦思雨：“你哥怎么没有一起来？”秦思雨嘴一撇，说：“腿长在他身上，我才懒得管他！”肖志文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吴良波，大约明白是不愿和吴良波照面，免得尴尬。但这般以退为进，在肖志文看来，实在并非什么高明的方式。只是他生性温和，也不为这些事萦怀，只一个念头闪过，也就没在意了。
四人上了火车，秦思雨一直缠着陈苗说话，肖志文想和吴良波搭话，但一时找不到什么话题，便索性在座位上装睡。陈苗和秦思雨坐在一块，陈苗看了一眼肖志文，见肖志文睡着了，便小声问：“你们这次大学同学聚会，所有人都会来吗？”秦思雨说：“班长组织的，具体去哪些人我也不清楚。”陈苗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问：“你说杨小早会不会也去？”秦思雨有些吃惊的看着陈苗，问：“肖志文都跟你说过了？他和杨小早的事？”
陈苗心里“咯噔”一声，她先前只是怀疑，现在看秦思雨的表情，恐怕自己的怀疑得到了证实，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他们什么事？”秦思雨见陈苗似乎了解一点儿，但又不了解具体内情，便笑说：“没事，杨小早都已经结婚了，都过去的事了，对你又构不成威胁，你怕什么？”陈苗脸上一红：“你胡说些什么呀！他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秦思雨有心揶揄，说：“你害羞什么，整个公司都知道了你们的关系，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呢！”陈苗急道：“你讨厌死了！”秦思雨咯咯直笑，说：“难道你不喜欢肖志文？”陈苗的脸上红红的，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他又没跟我表白，我一个女孩子，总不能主动跑过去和他说吧！”
秦思雨说：“这有什么？你看我的，”起身拍了拍前座吴良波的肩膀，吴良波转过身，秦思雨说：“吴良波，我喜欢你。”吴良波一愣，未明白怎么回事，忽见两个女孩笑得很神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了句：“开什么玩笑。”
科技学院离火车站尚有十几分钟的公交车程。四人坐上810路公交车，肖志文看着这个久违了数年的城市，看着这些亲近又疏远了的那些建筑、商厦，只觉得时光飞逝，很多人很多事，一旦走过，便只能向前，无论怎么想留，总是留不住。一时间感慨万千。
到学校门口，大门旁边迎接新生的条幅还没有撕掉，看着熟悉的场景，肖志文就像梦回五年前（专科三年本科两年），自己刚刚背着书包第一次踏进这座校园时一样。
秦思雨抱怨说：“这班长也真是，说好了在这里等，我们到了却不见人。”忽听身后一个清亮的女孩声音道：“我可听见有人说我坏话了啊。”秦思雨转过身，见一个胖胖的女孩穿着一身白色T恤，扎着个马尾辫，含笑向这边走来。
秦思雨张开双手，扑过去抱住胖女孩：“班长，想死你了！”胖女孩笑说：“前一秒还在说我坏话，现在又想死我了。”秦思雨将班长上上下下看了数遍，说：“还好，还是一如既往的胖，这我就放心了。”班长瞪了秦思雨一眼：“你还有没有良心？”
陈苗见秦思雨和班长插科打诨，也觉得十分有趣，想起来，同样是胖，人事部小马是胖得可爱，温大明胖得让人生厌，眼前这个女生却胖得让人亲切。
肖志文也上前去打招呼，胖女孩说：“咱们班唯一一位本科高材生也有空来了啊。”几人说说笑笑进校园去。班长问吴良波和陈苗是谁，秦思雨含笑说了，班长打趣说：“好啊，几年不见就拖家带口了，要是再过一两年不是得带着娃娃回来聚会了？”秦思雨红脸呸道：“好意思说别人？好像你以后不用谈恋爱似的。”班长笑说：“就我这体型，还真悬。等到哪天兴起想谈了，我就励志减肥去。”秦思雨作大惊状：“千万别减肥！你现在这样，在人群中我一眼就能认出你来，要是瘦下来了，我可不保证认识你。”
学校东门进去是一块大理石铺成的走道，两旁各个大学生社团招新的牌子林立，远处实验楼、教学楼、行政楼依旧如当初的模样，阳光照耀下，玻璃窗户映出白花花的碎光，铺在地上，荡漾在心头。
五人从“回”字形的教学楼中间穿过，有国庆没回家的学生背着书包，或抱着几本书三五成群的说说笑笑。秦思雨煞有介事的指着几个在走廊上背英语的男生说：“那肯定是大一的新生。”陈苗奇道：“为什么？”秦思雨说：“也只有大一刚来的新生会那么用功，大二的男生哪有那么勤奋？到了大三就更不知道书为何物了。”
班长回头看了一眼，回敬道：“肖志文第一个不服。”秦思雨“切”了一声，说：“肖志文是大奇葩，不能算的。”肖志文一笑置之。
往北去是图书馆，食堂和澡堂，往西却是篮球场和足球场，隔着球场，再过去就是宿舍楼。五人沿着篮球场外面笔直的走道走着，篮球场上有几个男生正在打球，天气不算顶热，秦思雨几人还穿着长袖，那几个男生却光着膀子，弄得一身汗。
肖志文问：“怎么没见其他人？就我们几个来了吗？”班长说：“来了好几个了，有几个男生跑到学校外面的中普网吧上网去了，说是要再体验一下当年的极致网速，都这么大个人了，也真是闲。”秦思雨看了陈苗一眼，颇有深意的问：“怎么没见小早？”
陈苗眼神一慌，像受了伤的小鹿，下意识一缩，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肖志文听到“小早”的名字，也下意识看了陈苗一眼，陈苗更觉慌张。却听班长说：“我倒是跟她说了，但小早现在大着肚子，她自己想来，老公却不同意，我就不拆散他们小夫妻了。”
陈苗心里松了一口气，却不知为何，没见到杨小早，反而又有点儿失望，抬眼看肖志文，肖志文目光如常，却看不出什么心情。
几人折而向南，走了几步便见一潭清粼粼的湖水，绿幽幽的荷叶亭亭如盖，几乎铺满整个湖面，尚还有些未谢的荷花躲在叶子后面，像怕羞不敢见人似的，清风一荡，露一个头，立即又缩回去了。
湖中心有一个小岛，岛上是一片草坪，五人刚刚到，岛上就有几个女生挥手打招呼。班长笑着，便拉着秦思雨几人从水泥搭成的墩子上过去了。
这座小岛有一个别名叫“情人岛”，向来是大学生情侣幽会的场所，故此得名。坐在小岛上，往北是一排学生便利店，装饰光鲜，琳琅满目；西面是女生宿舍，鳞次栉比，紧凑有序；沿着一排古朴悠意的梧桐树向东看，是科技学院著名的“小红楼”，据说学校里有什么大型的活动都在“小红楼”里举行，正当几人坐着谈笑的当儿，“小红楼”里还传来阵阵火爆的掌声和音响声。
肖志文和这几个女生本来不是挺熟，又怕冷落了陈苗和吴良波，想凑进去插话又不好意思，着实有些尴尬。秦思雨注意到了，走过来拉起吴良波，说：“坐着跟菩萨一样，我请你来是让你念经的啊？”陈苗“噗嗤”一笑。秦思雨对班长说：“好久没回来，我带朋友去逛逛。”
四人离开情人岛，不知为何，肖志文的心情反而变得轻松起来，心下总结了一下，说：“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种所谓的大学同学聚会，看起来像拉近了同学们的之间的距离，但实际上关系好的还是关系好的，只有圈子里的几个人玩得到一块去。”陈苗点头说：“这恐怕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聊不来的人再怎么也是聊不来，聊得来的朋友即使只认识一小会，也会有相见恨晚之感。”
秦思雨却不置可否：“那也不见得，有时候本来关系本不怎么好的两个人，要是一直在一起相处，慢慢的彼此了解，关系就变得非常好。”回头看了吴良波一眼，说：“你说呢，是吧？”吴良波咳了两声，说：“我哪知道？”秦思雨白了一眼吴良波，说：“笨死了。”
路过“集贤亭”，前面是一座石拱桥，苔痕阶绿，石迹斑驳，看不出一点人工的影子。旁边是用草坪种植而成的“以人为本”四个大字，秋风拂动下，泛出盎然的生机。一条河流横穿石拱桥而过，水流平缓，日夜不休，注入莲湖中。从这个角度看去，恰好能见一朵荷花迎着风，开得正艳，夹在一片绿色之中，格外醒目。
秦思雨笑说：“都秋天了，居然还能看到这么大一朵荷花，真心是难得。”便拉着吴良波给她拍照，拍了几张，秦思雨夺过手机，翻看相册，心里满意，嘴里却忍不住抱怨：“外行就是外行，你看看，好好的荷花，让你拍得这么暗。”吴良波说：“你手机就这么点像素，还能拍出单反的效果啊？”秦思雨说：“你要是舍得给我买我也笑纳了。”
肖志文问陈苗：“你要不要也拍一张？”陈苗犹豫了一下，说：“不了吧，我打小就不喜欢照相的。”肖志文不好意思一笑，趁着陈苗和秦思雨说话的时候，假装拍荷花，借机偷拍下了陈苗的背影。
过了桥，便是一条笔直的水泥路，两旁隔几米就有一棵梧桐树，秋风一吹，树叶便簌簌落下，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别是一番情致。几个学生骑自行车在水泥路上飞快而过，像滑翔的飞鹰，带起一阵风，“唰”的一声，便只见背影了，笑声却还留在风中。
“小红楼”里表演节目的已经散了，几个男生正在打扫卫生，整理桌椅，透过窗子，依稀可见里面凌乱不堪的彩灯坠子，红的蓝的气球，大有繁华凋零之后的萧索冷寂。秦思雨几人走在外面的石板路上，说：“当年这小红楼，差不多被我们班承包了，几乎每个月都有好几次活动。唉，现在看看，感觉还像昨天似的。”
陈苗说：“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还没听见你唱过歌呢。”秦思雨转头一笑：“有机会一定唱。”吴良波忽然冒出来一句：“你打住，你祸害我一个人就得了，别人唱歌是跑调，你是不着调，引起了公愤我可不帮你。”其余几人皆笑。秦思雨不依不挠，说：“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肖志文打圆场道：“吴主任和你开玩笑呢，你唱歌我听过，挺好听的。”
晚上定在学校附近的“转角爱”茶餐厅聚餐，白天不怎么见人，到了吃饭时节，一个个都冒出来了。大家老同学见面，都免不了寒暄几句，一个说“唉你什么时候到的？”另一个问“好长时间没联系了，你现在在哪工作呢？”也有像肖志文秦思雨这样带着朋友一起来的，便有人起哄：“带家属的坐一桌，现在还是光棍的坐一桌。”大家一致同意。有人小声问：“那结了婚的呢？”班长爆出来一句：“结过婚的坐走道边上过会专门接菜！”只见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发出一声委屈的抗议，旁边的人却一劲儿闹。
听到“结过婚的”几个字，肖志文脑海中不自觉想起杨小早，可惜她今天没有来，要是真的来了，自己该怎样面对她呢？不管当初在校园里怎么轰轰烈烈，有多少海誓山盟，如今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已经化作点点尘沙，不着痕迹。但如真的没有痕迹就好了，岁月纵能把一切都抹得干干净净，但心上的伤疤，那些美好的回忆，又将如何擦除？肖志文不禁问自己，要是此刻杨小早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是否自己真的能够做到波澜不惊，接受早已既成事实的现在？肖志文抬起头，发现陈苗的目光正看着自己，不由得心里微微一定，像是这颗急切想找到港湾的漂泊的心陡然一下子找到了依靠。
来的同学着实不少，一个班除了几个实在来不了的，或者毕业之后干脆就失踪了谁也联系不上的，总有二十多个都到了，虽然有好多在大学时就不熟识，现在坐在一起仍然聊不上几句，但肖志文却怀念极了这种感觉，这种不需设防，彼此吵闹，不需算计人心，争名逐利的，那种纯粹简单的感觉。
班长领头各个桌子敬酒，透明的一次性塑料杯子，满满一杯啤酒，班长一口下去面不红气不喘，着实豪爽。好事的同学惊呼：“水桶！”惹来班长一阵追打。吴良波和陈苗属于“编外人员”，自然不好一起吵闹，肖志文敬了几个比较好的朋友之后便回来陪他们坐。秦思雨却如鱼得水，忙得不亦乐乎。
吃过了饭，班长扯着嗓子喊：“别急着走，晚上还有特别活动。”众人不知班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班长故意卖关子，带着众人又回到学校，穿过教学楼前面的水泥路，走过荷花池，几点橙黄色的路灯幽幽淡雅，照得大学校园一片宁谧，与白天的青春激扬相比，平添几分温馨。从梧桐树中间穿过，原来却是到“小红楼”里唱歌。
班长想是提前做足了准备工作，他们刚到，就有学生会的学生们搬来音响话筒，领头一个男生还亲切的和班长打招呼。教室里也布置得有模有样，日光灯被花花绿绿的纸包住，散发出的光线也就呈现出五光十色，台子四周和黑板两侧均缀有彩灯，红的蓝的黄的绿的小小的灯泡像是夜空中的星星，璀璨夺目，舞台效果倒也极佳。
有人问班长：“咱们怎么个唱法？”秦思雨抢道：“剪刀石头布怎么样？谁输了谁唱。”有人叫好，问话的同学却道：“要是我一直输呢？”秦思雨啐骂：“滚蛋！想开个人演唱会啊？美不死你。”惹来一阵哄笑。
到底班长有能耐，安抚同学们依次坐下，排好了次序，刚才问话的男同学第一个忍不住上台唱了，这同学嗓音略带沧桑，声情并茂，一咏三叹，唱到尽兴处，眼睛眯成一条线，摇头晃脑的，倒有几分明星的风范，自然迎来一片掌声。
每个人要唱的歌都是临时选的，第一排的座位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接上了音响，用来下载播放伴奏，肖志文的次序排得靠后，一直想不到要唱什么歌，陈苗在一旁说：“你们这个话筒不错，跟KTV里有得一拼。”肖志文说：“那你怎么不选一首歌？”陈苗摇头笑说：“我唱歌又不好听，别把你们吓着了。”肖志文笑她谦虚，陈苗却笑着指台上：“到思雨唱了。”
秦思雨还在电脑前调伴奏，肖志文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陈苗，陈苗侧脸看着舞台上，灯光映照，别是隽美。随着音乐响起，秦思雨一跳一跳走到舞台上，伴着激烈的节奏，舞步也格外轻盈，就像一只展翅飞翔的鸟儿，明快爽利。秦思雨唱的是崔子格的《恋爱达人秀》，歌曲本身就富有极强的节奏感，与秦思雨的舞步一契合，活力四射，如鼓点，似雨声，更像火焰，像是舞台都被点燃了。
崔子格的声线唱这种快节奏的歌本来就偏柔了些，秦思雨却偏偏还要比崔子格还要柔上几分，却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股天然的萌态，别是一种浑然天成。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结束，秦思雨的舞步也正好完成最后一个动作。同学们都惊呼：“天啊，你是练过的吧？”秦思雨笑着下台，说：“小意思。”吴良波本来一直安静地坐着，这时也站起来鼓掌。秦思雨朝吴良波看了一眼，像是有意显摆似的，格外高兴。
秦思雨坐到吴良波身边，吴良波说：“平时没听你唱歌这么好听的。”秦思雨心里高兴，“切”了一声，说：“你平时认真听过我唱歌么？”吴良波笑说：“那倒是的，这次认真听了，觉得你有当歌手的天赋。”秦思雨说：“你一边去，某人白天不是嫌本姑娘唱歌不着调吗？”吴良波推了一下眼镜，说：“你倒真是记仇，我随口开玩笑的你就信了。”秦思雨哈哈笑道：“那当然，我把你当我的男朋友，你说什么我都信。”吴良波脸上笑到一半，微微一愣，说：“你不会……你在火车上说的不会是当真的吧？”秦思雨脸上一红，说：“当然是真的，你当本姑娘是很随便的人吗？”说着忽然抓起吴良波的手，往台上奔去，吴良波一惊，急道：“你要干什么？”
这时候台上还有一个同学唱歌，正在转奏部分，秦思雨二话不说，夺过话筒，说：“不好意思，打搅一下。”拿起话筒，拉着吴良波站在自己身边，大声说：“吴良波，我喜欢你！”
瞬间安静，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除了伴奏的旋律还在回旋，整个教室里没有一丝杂音，放的是丁当的《我爱他》，一声声，一句句，敲打心扉，肖志文和陈苗对视一眼，二人虽然都知道秦思雨喜欢吴良波，却没想到这么大胆，竟至于公开表白。吴良波脸上尴尬，小声说：“思雨，这么多人，你胡闹什么呢？”秦思雨说：“我没有胡闹，我就是要告诉全世界，我秦思雨喜欢你吴良波。吴良波，你喜欢我吗？”秦思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仍然对着话筒，声音就特别宏大。吴良波说：“我……”
班长带头起哄，高声叫着：“在一起，在一起！……”其他同学也便跟着起哄：“在一起，在一起……”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班长上前夺过话筒，问吴良波道：“吴良波，快说，你喜欢我们秦大美女吗？”吴良波当惯了领导，自是见过场面的，微微平定了一下，拿起话筒，沉默了一下，说：“我喜欢。”
全班一片欢呼，陈苗只觉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握过来，偷偷瞧了一眼，只见肖志文表情不惊不淡，十分自然，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陈苗芳心怦怦直跳，也就任由肖志文握着，只觉得手心全是汗水。
大家怂恿吴良波当众拥吻秦思雨，秦思雨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啐骂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一个个脑子里都那么肮脏龌龊！”班长笑说：“爱情那么纯洁高尚的东西，也就你自己能想歪。”秦思雨顿足不依，班长说：“那饶了你了，但吴良波唱一首歌是免不了的。”秦思雨这才勉强下了台阶。
这可苦了吴良波，他本就不擅唱歌，但此时又不得不唱，想了半天，说：“那我唱一首《天大地大》吧！”很快伴奏便下载好了，还在放前奏，吴良波就开了口：“注定一生，欲与天争……”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着实惊人，该高的地方高不上去，该低的地方反而特别高，轻重缓急更是乱了套，除了歌词是对的，竟没一句对得上。秦思雨都忍不住笑岔了气：原来吴良波自己才是最“不着调”之人。
班长不忘在一旁取笑秦思雨：“你们家这位，唱歌真心厉害。”吴良波也知道自己唱得不好，堪堪唱完，忙丢下话筒，跑到秦思雨身边，说：“是不是唱得特别难听？”秦思雨一本正经的说：“没有，唱得非常好，郑少秋都唱不出这种水准。”吴良波说：“真的假的？你可别挖苦讽刺我。”班长却在旁边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被秦思雨一巴掌，拍到一边去了。
后面别的同学接着唱，很快到肖志文，肖志文会的歌本就不多，多是一些悲情离绪的偏冷门歌曲，都不适合这种场合来唱，正自为难，陈苗忽然凑过来小声说：“你唱徐誉滕的《彩色粉笔》吧！”肖志文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唱这首歌？”陈苗故作神秘说：“我猜的。”
肖志文的确会唱这首歌，倒也颇契合当时的情境，也就不挑剔了，心里感谢陈苗的一番苦心，就选定了这一首，和着旋律，缓缓开口：“这里依然是如此熟悉，我还能找到曾坐过的位置，时光匆匆其实我知道它，还记得我第一次的勇气……”伴随着歌曲缓缓流淌，肖志文仿佛真的回到了大学时代，回到了那个纯真美好的年代，那里的梧桐树枝影横斜，荷花池里，情人岛上，那些欢笑的点点滴滴，那里有秦思雨，有杨小早，想起和杨小早从牵手到分别，恍恍惚如一场梦，想起那些想回却再也回不去的曾经，想起和杨小早的笑脸，一次次拥抱，一次次热吻，一次次牵着手送走夕阳，迎来日出……如今都在光阴的褪色下，那个曾经刻进心里的人儿的面目逐渐模糊，慢慢幻化成陈苗清秀甜美的容颜……彩灯还在闪耀，歌曲却已渐进尾声，肖志文想起这一路的青春年少，终于明白，有些人有些事，终究只是用来想念，当下的美好，才是最值得珍惜。
到班长唱时，班长说：“我点一首《北京东路的日子》，大家一起唱好不好？”大家均同意。这首歌是南京外国语学校一个毕业班的学生原创的毕业歌，特别适合毕业生来唱，此时此景却是再贴切不过，本是多人合唱，一人唱一句，大家也就不推辞，话筒接力传递，传到秦思雨，正好到“悲伤一发，寂寞唏嘘，痛的初体验”一句，然后将话筒递给肖志文，肖志文便唱“毕业和成年的字眼，格外扣人心弦；各种莫名的感伤，只说句嘻嘻一些”。
肖志文唱完，很自然的将话筒传给身边的陈苗，这首歌正好陈苗会唱，也就不推辞，接了下一句，正好是另起一段的第一句：“十年后，你若听见，有人在说这些奇怪的语言”，陈苗这一开口，又是迎来一片惊讶之声，与刚才吴良波的惊异不同，陈苗的声音空灵婉转，如泉水叮咚，灵飞妙乐，不仔细去听，简直很难相信还能有这么干净澄澈的歌声。
大家强烈建议让陈苗单独唱一曲，陈苗看了一眼肖志文，有征询意见之意，肖志文点头说：“我好像也没听你唱过呢。”陈苗想了想，报了歌名，等班长唱完，临时把陈苗的歌插到了前面。
陈苗选的这首歌他们都没听过，一开唱便掌声不歇：“翻开泛黄黑白照片，就让回忆悄悄放慢时间，以为未来很远，一转眼竟过了好多年……”
陈苗今天穿的是一套湖绿色长裙，正是肖志文第一次见到陈苗时穿的那套，白天没怎么注意，这时才觉得陈苗像是精心打扮过的，让人觉着她是那么与众不同，却又是那么不着痕迹，仿佛这种“与众不同”是天生的气质，并不需要刻意的雕饰。陈苗的声音像流水倾泻，缓而节制，这首歌没有特别的高音，却也婉转啁啾，起承转合，平平仄仄，有几分古典的气息，带着轻轻的惆怅之意，就像一幅烟雨迷蒙的江南美景，铺展在眼前，偶尔云破天光，偶尔春雨沥沥，时而迷雾朦胧，时而山水隐现……彼此交融，逐渐融为一体，分不清谁是谁。
“如何缅怀这场青春盛宴，轻轻地说出一句再见，过去的一切系成了死结，我将这段回忆用标点省略。谁在教室后座羞红了脸，终究没说出那句喜欢，心事折成飞机抛向天边，欠过去的自己一个勇敢……”
陈苗仍旧在深情地唱着，肖志文只觉得，一句句歌词从陈苗口中唱出，似乎已经并不仅仅只是歌词，而是代表着某种特别的意义，让自己情不自禁感慨系之。他甚至觉得，陈苗这首歌，是为特地他而唱的，他与陈苗相识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从始至终，这个外表矜持安静的女孩，似乎才是最懂自己的人。
|
雷达卡
发表于 2024-11-27 18:20
QQ好友和群
QQ空间
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
分享
收藏
顶
踩
提升卡
变色卡
抢沙发
千斤顶
显身卡
发表于 2024-11-27 21:20
发表于 2024-11-27 23: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