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是鼎鼎大名的佛教创始人,而巴门尼德名气要小得多,在西方哲学史上,名气肯定排在毕达哥拉斯、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之后。换句话说,随便你是个老百姓,没学习过任何哲学,你也知道佛祖,但想知道巴门尼德,你就必须认真学习西哲,否则你肯定没听过。
这两人都生活在公元前500多年,但这两人的哲学毫不相干,对后世的影响也大相径庭,算是河水不犯井水吧,从来就没有人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研究过。但其实,关于如何表达这个世界,这两位老大指出的方向,成就了今天人类认识世界的两大方式。一个是理性的,一个是灵性的。不同的是,巴门尼德提供了一个开端,佛陀则出道即巅峰。西方人在巴门尼德的屁股后面努力开拓了两千年多年,而东方世界在佛陀的屁股后面学习了两年多年。
那么,巴门尼德说了啥那么牛逼?
巴门尼德认为,世间一切现实都是幻象,而其本源却是不变的,是一;然后有一个最重要的观点是:思维和存在是一回事。
思维其实就是语言,这是巴门尼德给出的重要方向。
但这里的词“存在”却不是我们一般理解的实在物,而是一个抽象物。例如车这个字,你可以理解它为“语言”,也可以理解它为“抽象物”,还可以理解它为“实在的那部肉眼可见的车”。因为“实在的那部肉眼可见的车”是会随着时间消逝的东西,所以在理性上可以认为那是一种幻象,但这种幻象必须有其本源:就是“车”这个“抽象物”。也就是“存在”这个词想表达的“存在者”的意思。巴门尼德说思维和存在是一回事,等于说:世间幻象背后的本源“存在”的真实世界存在于语言之中。
我们都知道,语言是由词语和语法构造的。而词语和语法基本上都是不会变的,所以,哪个本源世界就是不变的。于是,被思维所及的万物,就构成了一个不变的理念的世界。哪个世界是真实的,不变的,而且是概念清晰的,逻辑化的,符号化的,形式化的。好比哪个词“黄河”,我们都知道黄河这个词,于是它就存在了,而不管在大地上奔流不息的黄河改了多少次道,甚至干涸了,黄河这个词所指的抽象物,是永远不变的。
于是西方人就在语言中寻找真理,推演真理,并且在西方人的认知中,在灵魂最深处最深处,深刻到在上帝创世论中,这个世界都是无比的真实的、客观的,可靠的。他们虽然也能认识到万事万物的变化,也认识到因果律,但是他们会认为这个幻象的背后,有一个和语言一致的真实的世界。而且他们依凭这种认知的维度去推论和认知世界,他们发现那是有效的。由此创造了人类可观的科学世界。
可是佛陀却不是这样想的,佛陀走的恰恰是相反的方向,有句网络流行语说:卧槽,跑反了。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佛陀没有给这个变化的世界寻找一个本源,相反,他把这个世界推给了空性。你看,西方人在巴门尼德之前就开始本体论(本源论)的探讨,什么水是万物之源,火是万物之源等等,到了巴门尼德这里,他智慧地把万物之源推给了语言的一,从此打开了概念和逻辑学的大门。而中国在古代也有追问万物之源,例如盘古开天辟地,又如老子的道。老子的道和巴门尼德的一基本上是一回事,但老子没能把本源和语言挂上钩,于是中国的哲学道路就断了。西方则发现了语言逻辑的康庄大道。
现在说回佛陀选择的道路:空性。空性是实相,那么语言是什么?语言变成了名相。佛陀教导的哲学恰恰就相反,要离一切诸相,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在佛陀的体系中,语言变成了工具,是根据需要而设立的名相。西方人执着于名相的研究,论证、推理。佛陀压根就不走这个路线,恰恰是语言道断,佛陀在涅槃境界中体验到的灵性,是不可思议的境界,只可证,不可言说,言说者都残缺。
这是巨大的分野。西方人认识到,思维就是存在,而思维就是语言,于是在思维的世界中寻找理性的真理;而东方的佛陀认为:眼前的世界是一个缘起性空的世界,语言只是巧设的名相用来交流的,这个世界本源是空寂的,人恰恰不应该执着于名相世界,陷入精神的痛苦之中,而是要从一切的名相中解脱出来,直接抵达精神的彼岸。
现在的世界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呢?是巴门尼德的门徒即将走投无路的世界,因为科学的世界,不关心人的幸福,在人工智能社会降临这个土地以后,人一定会陷入到精神的危机之中。拯救人类世界的,只有佛陀开辟好的道路,但是需要有人重新讲述这个世界的故事,让人们再次认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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