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按倒就亲 于 2024-9-27 13:26 编辑
先说背景。九十年代流行搞社教,我在一个山村驻点。
那个村是很深山的那种,当年日本人过来都没找到。省级重点贫困、整村推进对象。
不但穷,而且情况复杂,动不动还有大领导跑来指点江山品尝野味,驻点压力很大。
最要命的,就是秋冬季节的森林防火任务。
该村与临近两县交界,历史上山场纠纷始终不断,发生过几次两边点齐兵马土炮互轰的恶性事件。
这个敏感地方一旦失火就会蔓延三县,引起县域级别的扯皮纠纷。
一天晚上睡得正酣(那时候电力供应不足,经常停电,所以早睡),被村书记哐哐捶门,
说是县里、镇上都来了人,要迅速组织群众上山救火。出来一看,远远一条火龙,红了半边天。
县里和镇里组织的队伍已经去了,我带着两个同事和书记一起,挨家挨户动员群众。
群众懒懒洋洋,书记磨磨蹭蹭,还不停给我抛媚眼。
磨蹭半天,组织了歪歪扭扭二十多人的队伍。
走了不到一小时,听到人声鼎沸,原来是先头部队回了,火已扑灭。
众人走后,书记拉了我们,坐在水库坝堤上讲事情原委。
原来那火,是他叫人放的。原因呢,历史传承。
放火的那座山,因为地界纠纷始终未断,本着不便宜外人的心思,森林被三县人民早就砍光,成了公共牧场。
放火,是为了烧掉粗大茅草和蘖生灌木,来年萌发新草就不会割伤牛嘴。
为了不被追责,这群书记们早就突破县域,私下达成同盟,轮流派人。
他妈的,我说为什么这座山年年失火呢。可怜我们还傻子一样,每次组织几百人星夜驰援。
然后高潮来了。我的一个小兄弟觉得好笑,说:既然来都来了,我们也好歹要打打火啊。
说完摸出打火机,就地开始放火。
也是活该倒霉,突然风向变化,一支烟没抽完,火头就从大堤上了山坡,控制不住了。
那兄弟吓得当场就哭起来,抱着同样被吓傻的我,鼻涕眼泪蹭了一身。
那时候没手机,幸亏带着对讲机,赶紧呼叫前面的队伍回来,说是“复燃”了。
等他们回来,我率先一个屎盆子扣上去:你们谁抽烟乱扔的烟头,进山不带火种都不知道吗?
领导答应回去彻查,但目前还是先要灭火才对。
于是灭火。
我那放火的小兄弟,奋勇争先不顾生死,头发眉毛都烧了个精光,后来给记了个二等功。
现在,人家已经是处级领导,我见了都得点头哈腰了。
莫小宝也是喜欢放火的,跟我那兄弟一样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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