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长庆油田的总部还在甘肃的平凉,父亲部队转业后分到了油田,之前我和母亲还在江苏。终于油田可以接家了,刚来油田我们暂时还在油田的农场安家,我的小学就是在农场小学上的。
石油子弟的中学可以在油田一中上学,偏偏一中离农场很远,我的中学就在附近的镇上的中学借读。
也许是南方的水土养育了我一副嫩白水灵的皮肤,与黄土高原的孩子自有的高原红肤色有着天然之别,加上与众不同的气质,在学生们的面前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我的同桌是一位地道的农村男孩,长相也算帅气,性格朴实善良。那时的同学男女中间的界限很明显,男孩常常在桌上划一条三八线。可是我的桌上没有,同桌的男孩对我很是友善,总找个理由和我搭讪,我只是莞尔一笑。
男孩总是带来家乡的特产,杏儿熟了,他带来杏子,桃子熟了,他带来桃子,数量不多,也就三四个。他怕别人看到,悄悄地塞进我的书包,也不吭声,直到我掏书时发现。第一次发现时我惊叫,他低头小声告诉我:是他带给我的,让我尝尝鲜。说话时头低得快要埋进桌兜里,那带有高原红的脸蛋更红,像一颗熟透了的桃子,更是不敢正视我。当然这些东西我是不要的,原封不动的还给他,看他那时沮丧的神态,我似乎于心不忍。
虽然每次都拒绝,但他依然还送,有一次送的是胡麻油烙的千层饼,说是亲戚家小孩满月送礼用的,平时是不做的。那次好奇就拧了一块尝尝味道。
味道到底如何,到现在也说不清。但是那次虽然拧了一块后把剩下的还给了你,但相对于之前全部不要稍有进步,看得出那次他很兴奋。
学校的老师一口当地的口音,讲课我总是有点不习惯,很多时也听不懂。听不懂干脆不听,上课时常常上面是课本掩护,下面我是专心在画我喜欢的古装美女。有时候过于专心,常常不抬头看黑板,看老师。老师发现了,就停止讲课,把目光投了过来,同桌发现立马用肘碰碰我,我赶快去看黑板,看老师。那一刻我对同桌有了一丝丝的感激。
油田的总部又盖了新小区,我们家也分了一套,这样我们就要搬离农场,同时上学地址也改为油田一中。这事不知何时也被同桌早早知道。
同桌问我:你要转学了?我点点头轻声说道,还有一段时间吧,在等通知。看得出他很沮丧,很失落。半天他说出了一句:能答应我的一个要求吗?
一句话吓我了一跳,该不是要我家的地址,或者我的照片,或者…..,我不敢想。
我惊觉的看着他,他终于说出了,想要我画的一幅画。我终于松下一口气,把我画的古装美人送了几幅给他。他从书包里拿出一袋绿色的什么果送给我。这是什么呀?说实话我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同桌告诉我这是青皮核桃,要褪皮后才能砸开吃。
核桃我当然吃过,但青皮核桃我还是第一次见。男孩说道你等等,就提着核桃走出了教室。后来我才知道,男孩提着核桃去了校外的一个水泉边,把青皮核桃一个个的在石头上磨掉青皮,洗净后拿了回来送给了我,看着同桌手指上被染黑的印迹,我心里有点感动,那次破例收下了褪皮的核桃。
终于我转去了油田一中,临走班上开了个简单的欢送会,几个要好的女生拉住我的手掉下了眼泪,我在人群中用目光寻找着男孩的身影,失望的是同学都在,偏偏没有他的身影…….
自从去一中上学以后,直到工作,几十年就这么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见过曾经的同桌。我也由单纯的花季少女变成了中年石油职工。那十六岁的音符只是留在了记忆中,拨开岁月的尘封依然能听到美妙的旋律。
长庆油田的规模渐渐超过了胜利油田,后来又超过了大庆,成了全国第一。我的工作单位也随基地搬到了银川市,住房也在银川。
随着油田规模的不断增长,石油基地也扩充到了西安,我的新房也在西安北郊的石油基地落成,那里紧邻泾河,再往前走就是泾河与渭河的汇合处,著名的泾渭分明就在眼前。远眺清澈的泾水与浑浊的渭水在长长的河道里融合依然层次分明。忽然想起了我的同桌,那个黄土高原脸蛋上有朵高原红的淳朴男孩,你如今在哪里呢?你是不是已经融入到社会的潮流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