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吾二悟 于 2024-9-4 00:49 编辑
我们换到了三人病房,一床是高血压引起脑梗之类的,在车里呆了一晚上,第二天家人发现送到医院,在重症监护室呆了七天送入住院部时,人已经变的天真了,那种类似返老还童的感觉。我老爸脑子里有积液时,压迫到神经,人也开始有了天真的初级征兆,而且还影响到运动神经,走不了一字了。“脑子里进水”这句骂人的话不是空穴来风。老爸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老妈天天跟在老爸屁股后面守着他,像又多了个孙子似的,那几天老妈常把老小孩一词挂在嘴边。手术后,老爸终于褪去天真之气,变正常了,我想我老了后一定不能变天真,如果一定要老天真,那也得是我装出来的才成。不然一辈子学来的做人的刁猾,一下子调到孩童时期,是对几十年狗苟蝇营的不尊重,还得给人当孙子。
二床的维吾尔族小伙子是被家里的葡萄架砸坏了脑袋,他的羊缸子(羊缸子在维语里是媳妇的意思)是个爱笑的维吾尔族女人,她们虽也是两个孩子的家长了,可还是快乐青年的样子,哪怕疾病面前,每天刷抖音的音量特别大。
维吾尔族小媳妇在我们一入病房就开始了占地盘的行为,早早的搭起两张陪护床,本就不大的病房,满眼的床,我皱着眉头看着两张床问,我们晚上也陪护该在哪里支床?她迅速的把他老公的病床往外拉了拉,老妈马上看明白了,是让我们在病床旁支一张陪护床,我心里腹诽着,一家一个床位的空间,这是约定成俗,真是不懂事。可还有一家的陪护床该支在哪里?护士看得多了,让她们收起了一张床。给别人挪个位置。
空间争夺战通常只会发生在病人们入住之初,稍稍搭几句话后,互相释放出一个微小的善意之举后,这界限就会被瓦解。我们和维族小媳妇之间的界限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瓦解的,也许是她主动给我老爸一个方便躺在床上喝水的吸管,也许是她支床时,老妈示意她可以把被子放在我们的凳子上,总之,我们的空间争夺战没超过一个小时,她们先出院,临走之前还送了老妈一袋炒板栗。我老妈是社牛,我想所谓的社牛不过是愿意先释放自己的善意并先向前迈出一步吧。她们走后,新来的二号病床病友不方便去卫生间小解,拉起一道帘子就为尴尬和羞耻之心筑起一道墙,生病是件最没尊严可谈的事儿,住过院的都懂。陪护她的姐姐们出去办事了,妈妈示意我去帮她把尿盆倒进卫生间去,我扭动了一下身体,始终不愿前行一步,妈妈说,人家不方便嘛,你去帮帮她。还不等我多挣扎几秒,她隔壁一号床的大姐马上起身帮她倒了尿盆。
界限感太强的人是交不到什么朋友的。界限感强的人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别人麻烦自己,处理不了复杂的人际关系,索性做鸵鸟。人际关系是清爽了,却也少收获很多温暖。我的老妈真是一个热情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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