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再折长亭柳 于 2024-8-11 10:23 编辑
小时候,我们在夏夜会去墙根、野地里捉蟋蟀回来,次日相约斗蟋蟀。
蟋蟀是书面语里的词儿,口语里,我们都管它叫蛐蛐。蛐蛐从外形上是可以区分公母的:体型略肥胖、尾部分三岔的,是母蛐蛐,俗称三尾;相反,体型略瘦小、尾部只分两岔的,是公蛐蛐。只有公蛐蛐才会打架----张开嘴夹子相互撕咬,母蛐蛐不打架,不打架的蛐蛐,无论公母都被称作不开夹,因此,过去武汉人把性格温顺、不好斗的人,唤作不开夹或三尾蛐蛐。
蛐蛐的“叫声”,实际是翅膀震动发出的摩擦声。三尾母蛐蛐翅膀平滑无花纹,而两尾公蛐蛐的翅膀是有凹凸的花纹的,只有公蛐蛐才会有“叫声”,我们斗蛐蛐的术语叫振翅。因此,我们循声去捕捉到的蛐蛐,绝对都是可以用来斗架的公蛐蛐。母蛐蛐不吭声,一般发现不了,也不容易被捉到,由此可以借鉴:做人要低调。
捕捉蛐蛐也是个辛苦活儿,得晚上去。我们的工具除了手电筒,其余都是自制的:
1、罩子---那时候,没空调,一般人家夏天都是傍晚在露天空地泼水,蒸发走热气,晚上便在这块空地上架起床来,支好蚊帐,睡个比室内凉快点的觉。我们趁下午放学大人都还没下班的时候,去偷人家支蚊帐的竹竿儿,躲在单元门洞里,用钢锯条锯成一截一截的,大家分了。竹竿两头去掉节疤,只留15公分左右长短的空管儿,再用菜刀将其一端竖向劈开成诺干个五公分左右深的缝,形成很多较粗的竹丝,再用从旧电线里剥出来的粗铜丝,从中向外,由小到大,一圈一圈的把竹丝固定,形成一个喇叭状,就得到了一个喇叭口连着细竹管儿的罩子。
2、掭子---用菜叶引诱邻居家生蛋的老母鸡,摁住,拔下尾部挺拔的鸡毛,去掉多余的绒毛,只保留几根毛尖尖,作为撩拨蛐蛐的工具,因此,武汉话把挑拨离间叫上掭。
3、套筒---用较厚的牛皮纸或课本封皮,裁剪成两个烟盒大小,再卷成圆筒状,一头用饭粒黏死,另一头则套在罩子的竹管上,发现蛐蛐,就用罩子罩住,再用鸡毛掭子把蛐蛐掭着顺着竹管往上爬进套筒,听到蛐蛐爬进去的纸响声后,捏住纸筒开口取下,封卷开口,就把蛐蛐全须全尾、毫发无损的收入囊中了。
斗蛐蛐,有输赢,赌注除了蛐蛐腿(输了必须卸下败了的蛐蛐双腿喂食对方的蛐蛐),还有一罐头瓶吊颈鬼(树上吐丝往地下降落的一种毛毛虫,输给对方去喂鸡娃)。
故事:
王奎有三个哥哥,大名不知,小名分别叫爱华、爱国、爱民,都生的人高马大,因此,没人敢招惹王奎。他家住在一个偏僻的仓库大院子里,杂草丛生、砖瓦遍地,有很多蛐蛐。有一次,他捉到一只体型硕大的二尾蛐蛐,绰号“一堵墙”,屡战屡胜,从无败绩,赢了我们很多人的吊颈鬼,大家无可奈何,换作别人,早把他的蛐蛐捏死了。
一日,又有几个小伙伴带了新捉的蛐蛐和几罐吊颈鬼去拼斗。斗钵是王奎抱来的,一种紫砂浅口瓦罐,里面铺着软泥细沙,双方把套筒里的蛐蛐隔着纸筒,用指头轻轻弹出来,然后捂住斗钵的口,让斗钵里没有光线,免得蛐蛐受刺激蹦跑了,等适应一段时间,平静后,再移开手掌,用掭子把两个蛐蛐掭到一块儿,战斗就打响了。带去的几只蛐蛐,都是没几个回合就败了。这时,出名的坏蛋高放,双手合拢,像是捧着个啥似的,跑来了,嘴里高喊:让开让开,我刚捉到一只蛐蛐,比王奎的“一堵墙”还大,来打一场!说罢,把手里的东西放进斗钵,双手捂住钵口,道:别慌啊,让它先和“一堵墙”一起适应适应。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双手,一起身,跑了!大家莫名其妙,忽闻一股恶臭,再往斗钵里定睛一看,他放进去的居然是一只打屁虫(斑蝥),“一堵墙”早已被熏得瘫软不起了,王奎见状,裂开大嘴哭嚷道:“好哇!高放,你跟老子等着!”大家捂着鼻子一哄而散。
次日上学路上,再见高放时,头上缠着白纱绷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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