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飞刀（四）（五）

禹鼎侯

　　四、曾惜英雄重英雄，道是君臣不君臣

　　众人见赵歇说的决绝，不由心头不快，吴先生眉眼一抬，道：“殿下可当真只是厌倦了军旅么？”赵歇问道：“吴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吴先生呵呵一笑，向前越了一步，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况那妖女素有倾国倾城之色，但凡男人，谁不会心动？只是殿下……为了这样一个女子，就抛却了整个天下，真的值得吗？”那吴先生说话时，眼睛不自觉就瞟到了白素心身上，白素心红着一双眼睛，看着赵歇，满眼都是伤心哀怨的神色。
　　赵歇的眼神始终不曾与白素心相交，好像林中从来没来过这个人似的。白素心心中气苦，暗想：“他真的不记得我了么？还是……还是他看见了我，却装作不认识我？”一颗芳心随之纠结难耐，手指用力绞着白色的衣带，紧咬朱唇，脑子里一片空白。
　　赵歇陡然提高声调，道：“吴先生，我敬你是‘龙城’里的前辈，才对你一再容让。我不管你对红儿有何看法，但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便容不得你来说三道四！”焦文通听得眉头一皱，道：“那女子究竟对你施过什么妖法，竟让你对她这般死心塌地？想当年咱们随大龙头破桑仲，败李忠，擒郭振，收复秦州的时候，那是何等的快意！难道说这些年的平静生活，将你的雄心斗志都磨没了么？”
　　赵歇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话。焦文通续道：“当年你突然撒手而去，可也曾想过大龙头顶着多大的压力？近年‘龙城’再不复当年之威，孟德公，刘泽兄都相继去世了，想我老儿估计也没几年好活了。哼，当年若殿下不曾离去，哪里能轮到刘琦掌权？亦或凭你飞刀在手，又何惧他区区‘八纵连横’？”
　　焦文通说起这话，言中无不是责怪赵歇之意，赵歇沉吟一会，忽道：“那刘琦为人，我也有些耳闻，当不至于如此不堪吧？”忽听得一个怪声怪气的声音道：“嘿嘿，那刘琦做人么，臭屁得紧，仗着‘八纵八横’的威势，从来不把咱们‘龙城十二卫’放在眼里，你奶奶的，当真可气又可恨！”赵歇举目望去，见说话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汉子，赵歇识得这人是太行山巨盗“穿山甲”劳宫德，不由眉头一皱，暗想：“‘龙城’真是愈发良莠不齐了，居然连劳宫德，罗刹仙子这样的人都能收容，也难怪遭世人的冷眼。”想到此，“哼”了一声，冷笑道：“说到底，你们找我来，还是舍不得昔日手中的泼天富贵吧？”
　　却听得吴玠打个“哈哈”，道：“殿下要这样说也不无不可，八字军是咱们拼了命，和老龙头打了这么多年，才创下的基业，那刘琦小子凭什么后来居上，踩在咱们头上？”赵歇忽然对吴玠就有种憎恶之感，嘿然冷笑，瞧了他一眼，忽又转过身，看了白素心一眼，停了一会，一皱眉，没有说话，又将目光移开了。
　　白素心见赵歇目光投来，心里扑扑直跳，但见他并不说话，心里没来由一乱，暗想：“他看见了我，为什么不说话？难道……难道他以为我也是那种舍不下富贵的人吗？他，他把我也忒瞧得低了。”白素心想到这里，底气一足，粉颈一扬，幽怨地看着赵歇。
　　赵歇冷然道：“我若不随你们同去又如何？”
　　焦文通不阴不阳的道：“老夫说句大不敬的话，也就咱们这些老臣还认你这个殿下，要是让别人知道你还活在世上，怕第一个容不得你的，便是临安城里你那位皇帝哥哥罢？”
　　赵歇回过头来，道：“焦老是想把我给交出去吗？”焦文通老脸一热，含糊道：“你把我焦文通当做什么人了？当年大龙头对我也算有知遇之恩，我自不会做出出卖你的事来。但当今虽然气量狭窄，却也不愧为一方雄主，平心而论，便算徽钦二帝尚在，也不见得就有今日的功绩吧？”
　　赵歇道：“所以你就投靠了临安？”焦文通摇摇头，道：“也不完全是，在老夫眼里，赵构毕竟只是一个小娃娃，老夫与他，不过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罢了。”赵歇背过身去，右手微微发颤，沉声问道：“如此说来，你们今日是有备而来了？”
　　吴玠阴声道：“那却不一定，只要殿下答应回八字军，重整旧部，到那时攘外敌，安内庭，任由咱们说了算，区区临安朝廷又算得甚么？”赵歇仰天凄怆一笑，一字一顿道：“我若，不呢？”
　　焦文通轻咳一声，道：“数年之前，老头子在天水曾与‘大赌坊’的顾今朝顾掌柜有过一面之缘，”众人不知这老头不知怎的扯上了顾今朝，但见他说的郑重，也不由凝神静听。焦文通续道：“当日老夫与顾掌柜也曾论起这天下英雄。顾今朝威名素著，想来大家也都是知道的了。那日我曾问他：‘顾掌柜执掌“大赌坊”，一身“擒龙变”身法凌厉中原，威名经年不衰，想来这天下没有几人及得上了吧？’顾今朝却摇摇头，说：‘说到凌厉，这天下至少有四人我是及不上的。’老夫好奇，便问是哪四人，你们猜猜，顾今朝当时说起哪四个人来？”
　　众人均知“大赌坊”顾今朝眼界极高，要被他瞧得上的人，必然十分不一般，正思虑间，忽听罗刹仙子道：“哎呀呀，焦老大哥，你真不爽快，直像个娘儿们似的，直接说是哪四个人不就完了吗？还让我们猜，咱又不是顾今朝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猜得到？”
　　焦文通皱了皱眉，白了罗刹仙子一眼，续道：“那日顾今朝说道：‘天下英雄，素有“南四北三，双极七剑”之说。我第一个瞧得上的么，便是临安城里，那号称“天藏九变，万壑惊涛”的凌云阁主人霍长空，此人既为双极中的“天极’，着实有其过人之处，试想当此乱世，这人能拨云见雾，创下凌云阁，成为临安城里第一等的高手，着实不易。’老夫当时一听，心想那霍长空是赵构小儿身边的红人，赵构能有下今天基业，此人也算居功甚伟，倒也算得上个人物，老夫倒也佩服得紧。却听顾今朝又说：‘第二个么，却是那长门里以一把断剑纵横江湖的荆小哥儿，此人素有风骨，任侠血性，数年以前曾仗一剑之威迫得藏密右护法万俟龙城远遁中原，着实可惊可佩。”

禹鼎侯

　　五、飞刀未出杀气隐，红绡罗帕奈红尘

　　焦文通停了一下，道：“那长门荆楚，江湖传得神乎其神，我也是未见其面，便问：‘那第三人是谁？’顾今朝却神色十分凝重，许久才道：‘第三个人，正是那金国“七刹阁”里的头目萧玉楼。’”焦文通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看着众人。众人诧异已极，白素心自来后一直郁郁不言，这时被焦文通话语所吸引，忍不住问道：“这可怪了，那萧玉楼是金人，该是咱们的头号大敌才是，顾前辈怎么会这般瞧得起他？”
　　焦文通嘿嘿一笑，道：“贤侄女心中所想与老夫当时一般无二，你却猜猜当时顾今朝是如何说的？”白素心不知，只得摇了摇头。焦文通颜色一肃，道：“那顾今朝却道：‘两国交兵，各为其主。这萧玉楼虽为金人，却不失为一位能人。论及武功，计谋，此人都堪称上乘，尤其是统领“七刹阁”这些年，咱们中原豪杰坏在他手的，不知有多少。就冲这一点，这个人决不能小觑。’我当时听了，虽有不服，却也不得不承认，这萧玉楼确有其过人之处。想当年当阳山城里，老夫虽然胜得那‘七刹阁’中‘玄冥刹’一招半式，但却丢了数百好兄弟的性命，说到底，还是我们败了。”
　　众人一想，也是这个理。虽然八字军与金人屡次交锋，却屡屡受阻于“七刹阁”之威，众人在仇恨之余，对此人的身手气度，却也由衷折服。
　　罗刹仙子一扭纤腰，将罗衣长裙轻轻褪去一半，露出茭白明皙的肌肤来，娇声问：“那这第四个又是谁？”劳宫德盯着罗刹仙子，“咕嘟”吞了一口唾沫，道：“要我说，这第四人么，大概便是仙子了。罗刹仙子好大手段，引得多少英雄豪杰拜倒在仙子的石榴裙下，这第四人，哈哈，自然是非仙子你莫属了。”罗刹仙子“咯咯”一笑：“劳大哥说笑了，我这算哪门子本事，才不能入人家法眼呢。”罗刹仙子媚眼如丝，笑得花枝乱颤，劳宫德心头一迷，几乎要陷进去，舔了一下干热的嘴唇，呵呵直笑。
　　焦文通咳了一声，道：“这第四人，容我先卖个关子，殿下，你以为是何人？”赵歇微一皱眉，沉声道：“素闻得‘大赌坊’里，除了顾今朝以外，还有一位了不得的高手，这第四人，莫不是那与顾今朝齐名的高洋？”
　　焦文通摇了摇头，道：“南四北三，双极七剑。这第四人，正是号称‘地极’的大苦尊者。”赵歇奇道：“我师父？”焦文通点了点头，道：“那日顾今朝说道，大苦尊者独创天罡心法，精通百家兵刃，武功博而不杂，实是武道上的奇才。”
　　赵歇道：“师尊一生痴迷武道，绝少过问江湖恩怨，倒没想过竟得顾掌柜如此推崇。”先前赵歇说起顾今朝时直呼其名，这时见他这般看重恩师，不自觉称呼已换成了“顾掌柜”。
　　焦文通道：“当日顾今朝还说了一句话，殿下要不要听？”赵歇问：“甚么话？”焦文通看着赵歇，神色颇为古怪，道：“那日顾今朝对我说道：‘便是贵军之中，也不乏能人。据说大苦尊者收有一个徒儿，飞刀绝艺，冠于江南，若是正面相对，我却并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焦文通停了一下，道：“大苦尊者一生极少收徒，而徒弟之中，以飞刀闻名于世的，不正是殿下您么？”
　　赵歇微微一笑，道：“怕是顾掌柜过誉了。”罗刹仙子道：“焦老大哥，看你把殿下的武功夸得神乎其神的，干嘛，想吓唬奴家么？老娘可不是吓大的。”焦文通道：“仙子不信，只管上去试一试便知道了。”罗刹仙子回头看了一眼褚道长，“咯咯”一笑，道：“我才懒得试呢。”这时褚道长早已从地上爬起，只是躲在人群后，不敢露面。
　　焦文通道：“老夫啰里啰嗦说了这许多，只是想告诉各位，除开君臣这一层关系，以殿下的本事，也不见得会惧了咱们。”
　　吴玠嘿嘿笑道：“焦老，当初咱们都是说好了的，现在事到当头，你又要翻悔么？”白素心看了吴玠一眼，欲言又止，但到底没有说话。
　　焦文通道：“吴兄弟稍安勿躁。”转过身来向赵歇道：“殿下，事到如今，要么殿下离开此处，带领咱们兄弟们创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否则的话，为了咱八字军老将的前程，说不得要得罪了。”
　　赵歇眉头一皱，道：“人各有志，你发你们的财，我隐我的居，为何偏要混做一处？”焦文通不咸不淡的道：“老夫便是想不通，自从你遇见了那妖女，镇日里就像丢了魂儿一般，我就纳了闷了，那妖女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药，竟这般铁了心？难道王图霸业比不得那一个区区破女子吗？”
　　赵歇心生不悦，道：“我说过，红儿现在是我的妻子，你们可以骂我恨我，但我万万容不得你们对她如此辱骂！”白素心听得这话，没来由心里一阵恍惚：“原来……原来他心中早就容不下旁人了。白素心啊白素心，你大老远巴巴的跑来，这又是何苦呢？”
　　焦文通兀自说道：“自古红颜多祸水，这个道理难道殿下不明白？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把那妖女一刀杀了，也免得殿下难做！”赵歇脸色已转为难看，沉着声道：“我说过，不许侮辱红儿。”焦文通却似没听见，仍道：“天香谷下，红绡罗帕。嘿嘿，这女子真真生的一副妖精般的容貌，也难怪殿下流连于此了。想来那妖女应该还在这里某处吧？怎么，来了这么多故人，怎不敢出来相见了？”
　　“住口！”赵歇一声厉喝，破风声骤驰而出，白素心只觉寒意陡生，眼前白光一闪，不知何时，一把明晃晃的飞刀已从赵歇手里发出，直奔焦文通！

禹鼎侯

自坐沙发

风吹锦衣印梨花

刀光剑影

陶陶然然

果然是信人，说两章就两章。

禹鼎侯

风吹锦衣印梨花 发表于 2024-8-10 12:34
刀光剑影

刀剑如梦

禹鼎侯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4-8-10 15:34
果然是信人，说两章就两章。

一诺千金就是我

一束发菜

一边是捆绑一个殿下想保荣华富贵，一边是守住逍遥谷想保田园生活

人各有志

禹鼎侯

一束发菜 发表于 2024-8-12 11:45
一边是捆绑一个殿下想保荣华富贵，一边是守住逍遥谷想保田园生活

人各有志

每个人的人生选择不同。

碎红如绣

追读。记号之。

禹鼎侯

碎红如绣 发表于 2024-8-14 14:04
追读。记号之。

江小蝶

　白素心见赵歇目光投来，心里扑扑直跳，但见他并不说话，心里没来由一乱，暗想：“他看见了我，为什么不说话？难道……难道他以为我也是那种舍不下富贵的人吗？他，他把我也忒瞧得低了。”白素心想到这里，底气一足，粉颈一扬，幽怨地看着赵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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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采访一下：你是肿么做到，如此了解女性心理的？表情：递话筒~~~

江小蝶

禹鼎侯 发表于 2024-8-10 10:50
　　五、飞刀未出杀气隐，红绡罗帕奈红尘

　　焦文通停了一下，道：“那长门荆楚，江湖传得神乎其神， ...

　赵歇心生不悦，道：“我说过，红儿现在是我的妻子，你们可以骂我恨我，但我万万容不得你们对她如此辱骂！”

焦文通兀自说道：“自古红颜多祸水，这个道理难道殿下不明白？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把那妖女一刀杀了，也免得殿下难做！”赵歇脸色已转为难看，沉着声道：“我说过，不许侮辱红儿。”焦文通却似没听见，仍道：“天香谷下，红绡罗帕。嘿嘿，这女子真真生的一副妖精般的容貌，也难怪殿下流连于此了。想来那妖女应该还在这里某处吧？怎么，来了这么多故人，怎不敢出来相见了？”
　　“住口！”赵歇一声厉喝，破风声骤驰而出，白素心只觉寒意陡生，眼前白光一闪，不知何时，一把明晃晃的飞刀已从赵歇手里发出，直奔焦文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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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喜欢这个赵歇对所爱之人的维护。哪怕她真是所谓祸水起源，但起码在他还不知晓的情况下，能够如此不管不顾站在她的立场，就让人很是敬佩~~~

江小蝶

一束发菜 发表于 2024-8-12 11:45
一边是捆绑一个殿下想保荣华富贵，一边是守住逍遥谷想保田园生活

人各有志

原本人各有志就好，最烦人的，是一方以自己的志去绑架他人的志~~~

禹鼎侯

江小蝶 发表于 2024-8-16 09:55
　白素心见赵歇目光投来，心里扑扑直跳，但见他并不说话，心里没来由一乱，暗想：“他看见了我，为什么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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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鼎侯

江小蝶 发表于 2024-8-16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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