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期间回乡,这春天到处都是绿色,村子里人少了,我孤身一人走在乡间小路上,除了这满眼的绿,就是那整个空间里都是虫鸣蛙叫的响声。
我站着,仰头望着天空,太阳已经西斜,我的影子托在地上。那充满整个空间的虫鸣蛙叫把我包围了。
它们活得多么热闹,可是我想到,也许我活了多少年,这些虫和蛙,其实就轮回了多少代了。
其实我想少了,也许在我身前,它们已经叫喊了亿万年,而且,在我身后,它们还会喊叫亿万年,重要的是,它们每年都轮回一次,好像从来没有死亡过。事实上,每年它们都会死去一次。
我想,我和它们的区别,是它们并不知道我知道的事情,所以它们没有忧伤,它们活着的时候那么尽情的欢愉。如果它们也知道,它们即将死去,它们会不会也觉得悲伤呢?哪怕它们知道,它们每年都会回来一次,但毕竟,换了一副躯壳了。
人和它们不一样,人不仅仅知道这个事情,而且人的思想会得以传承。下一代人,会知道上一代的人的想法和感情,甚至知道远古时代的人的想法,就像我们知道孔子想什么一样,哪都过去两千五百多年了。而虫子,完全不知道有过去,也不知道有未来。
我想,我们会不会也像虫子一样。当我们审视和思考虫子的时候,也有一个更高的存在者在审视和思考我们呢?我不知道。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我们自己也可以是哪个更高的存在。能做到这点的并非我们拥有什么超能力,或者是不死的身躯,而是我们的思维。我们自我审视的时候,就会想到生前死后,虫子的一年,是我们的一百年。仅此而已。
如果我们从人的角度去想虫子,虫子是不死的。我们忽略了它们冬天枯萎和残化消亡的过程。我们不会为这个耿耿于怀,但我们也禁不住为自己的轮回耿耿于怀。虫子不死是让我们欣喜的,我们知道自己终将逝去是悲伤的。在这悲喜交加的情感冲突中,我还是打算像看虫子一样看待人类——人类也是不死的。
我们要留下信息,就像前人留下信息给我们一样,我们把信息留给未来的人。我们能觉悟这样的事情,人类不需要为个体生命的终结感到悲哀。新生命会不断地涌现的,有那么一点点的悲伤,只是因为中间有一条断魂桥,要喝孟婆汤,我们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这也许只是活着的人的贪念,带着前世的记忆,对新生的人是不公平的,新的生命,需要享受精神长大的全过程的幸福。为什么要带着前世的记忆?那不过是一种负担。
留下文明的信息就可以了。那是关于我们应该如何度过一生的,那是关于我们应该如何对待环境的,那是关于我们应该如何彼此相处的真理。
觉醒吧,狐狸窝里的虫鸣蛙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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