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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圣诞树上，我看到您幸福潸然的泪花儿 [复制链接]

灵典之爱

主楼

发表于 2024-4-21 23:1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您已经疼了三天三夜，您前面生了三个孩子，生第四个孩子的时候，您遇到了麻烦，分娩是人类肉体最大的痛苦啊！您已经生了三个！这第四个最要命，一阵阵剧烈的痛像一双手揪着您的心拼命扯，您痛得三天三夜都没合眼了。
   终于，村里的富有经验的接产过无数孩子的助产婆一语道破天机，绍桂啊，忍住，这个孩子在等属于他的时辰。于是，精疲力竭的女人拼了最后一口气，把孩子生了出来。此时，正是农历的8月13日子夜零时整。女人听着娃儿嘹亮的哭声，闭着双眼，流着满脸的汗，有气无力地把娃儿抱到怀里喂第一口奶。娃儿像饿极了，拼命地吸漱，女人抱着娃儿沉沉地睡了过去。
   但是，噩梦从此开始了！这娃儿见不得天黑，只要天一黑下来，他就扯着大嗓门儿伸胳膊蹬腿拼命哭。无论怎么都止不住，点了煤油灯不行，喂他奶他不吃，只顾自地哭。
   女人白天要干繁重的农活，晚上想好好休息一下，结果娃儿闹得她没法休息，儿是娘的心头肉啊！她怎么能纵容娃儿哭而不顾呢？
她想尽了她能想的办法哄娃儿，一直陪着娃儿到天亮。
   半年过去了，夜夜如此。
   女人对自己的男人说，怕是中邪了，你弄些符去村里贴贴。
   男人高小毕业，毛笔字写的不错，写了一摞子黄纸，“天灵灵，地荒荒，俺家有个夜哭郞，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男人沿着土路见大树就贴，一直贴到外村。
   后来，娃儿的二爷知道了，他说，娃睡反夜了，白天想尽办法逗他别让他睡，晚上就不会闹了。
   于是，女人白天干活就用筐子把孩子带到田头，隔一会儿过来晃一下筐子，不让娃儿睡着。
   那娃儿白白净净地，头发金黄，根本不像男人和女人的皮肤，眼睛大大的忽闪着灵光，放在大树下的树阴里，他总是扭着头看来看去看个不够，稍有点困意，女人已经来晃筐子了。娃儿咯咯咯地笑，女人擦着额头的汗很开心。
   三翻六坐九爬，孩子六月会坐了。
   刚坐稳麻烦事儿又来了。这奇葩娃，用双手抓住自己的双脚，用力往前伸，然后身体前倾，把屁股往前挪，这样重复起来，他居然坐着四处活动起来。这可苦了女人，才六七个月的孩子自己到处“跑”了。只好把娃儿留在家里由他奶奶专职伺候。那娃儿一刻也不闲着，好象有用不完的劲儿，双手抓双脚，屁股往前挪，追着院子里的小鸡小猫小狗跑，看到羊屎蛋就往嘴里塞，把看他的老人家折腾得有气无力。后来，娃儿的奶奶就捏泥人泥狗之类的来抓住娃儿的好奇心。
   这娃儿白天一刻不清闲，晚上倒睡的香。
   麻烦又来了。
   那就是因为他深度睡眠，他连尿尿都醒不了。
   他尿床跟一般孩子不同，一般孩子尿床人家只是享受孩子的特权，这娃儿倒好，一直尿床到19岁。在这些尿床的岁月里，女人晚上都不敢深睡，自己睡两个小时就起来用葫芦接睡在自己旁边的娃儿的尿。这娃儿，根本都不醒。娃儿到了读书的年纪，一直睡在女人旁边，女人到了时间就叫娃儿起床去读早自习。女人家很穷，没有闹钟，女人自己听鸡叫，三更了五更了等，到了时间就叫娃儿去读书。
   娃儿生得与众不同，高鼻大眼，皮肤白皙，女人给其他三个孩子穿带补丁的衣服，给娃儿全部穿新衣，好吃的尽他先吃，还不让娃儿下田，晒日头，怕晒黑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娃儿的哥姐姐们都说女人偏心，还说这么娇惯他，是在害他，是在为监狱培养未来的犯人。
   然而，女人却笑了。说，娃儿两岁不到刚会说话，他看到要饭的都知道让大人拿馍给穷人，娃儿的心最好啊。
   娃儿不说脏话，尊重老人，爱护小孩，村里的乡亲们都很喜欢他。娃儿嘴巴甜，见人就笑还叫爷啊叔的。娃儿不是通常人们认识的娃儿，娃儿心里很苦。娃儿读初中的时候，发现初中的校舍都是泥巴房子，课桌都是破破烂烂的，人们都是面黄肌瘦的，住的都是泥巴打的墙，草盖的屋顶，室内都是黄土，生了很多跳蚤等等，人们很不卫生，脏话连连。有的年轻人打自己的爸爸，农闲时人们都赌博。娃儿不想在这个村生活。
   娃儿很用功，拼命学习。因为穷，一个本子用铅笔写完了，就用橡皮摖掉重新用。
   娃儿后来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应届考上了一所普通大学，但是娃儿拒绝报到，不去上。当时村里都炸了窝了，一个村一年能考上几个大学生？三千多人的大村也只能考上二三个，还有考上大学不去上的？于是，娃儿成了村里说道的新闻。
   娃儿复读要考北京大学，结果失利。谁也没想到，就因为没入愿，娃儿跳楼自杀了！
   天幸的是娃儿屁股先着地，虽然是四楼，下面是水泥地，但娃儿命大，捡回了一条命。
   女人知道后，信仰了基督教，她不了解自己的娃儿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狠心，她想祈求上帝保佑她的娃儿。女人非常虔诚，每天晚上入睡前都要读一段圣经，写了密密码码的日记，日记都写了很多本。女人觉得自己有罪，虽然女人一生不骂人、不占人便宜、十分勤劳、极其节俭、衣着朴素，把所有钱都用于娃儿读书，但是她从圣经里读出来了自己的原罪。女人觉得娃儿才是上帝选中的人，因为娃儿极富爱心，能爱一切人。
   娃不负重望，一直是一个好领导，非常敬业非常爱民，娃儿说，邓小平老前辈曾说他自己是人民的儿子，我是人民的孙子。
   娃儿对女人说，你没罪。只要你没杀人，其他的罪都不算什么罪。
   女人很恐怖娃儿的思想。女人说，我信上帝，是因为上帝是我们的老祖宗，我们要继承发扬他的产业，你和你哥姐都是我的产业。女人说，自己距离进天堂还很远，但是女人却决定不回头，即使在地狱里，女人永远都是看着天堂的。
   女人一生非常细心，照料了她认识的她亲密的所有人。
   后来，女人73岁得癌症走了。娃儿选了一张她站在圣诞树下的像作为遗像。
   是啊，神嘛。那当然是一切一切智慧的总和。没有不敬仰和不信仰它的理由。
   每次，娃儿看着那张遗像，总是能够意识到基督已经不用血来赎别人的罪了，会流泪的人都已经无罪了。
   娃说，妈啊，圣诞树上，我看到您幸福潸然的泪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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