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偶记之111：在Z95次列车上

渝夫文苑

　　


　　人这种高级生物，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从复杂角度看，每一个人，似乎都是矛盾综合体。
　　也许不能把每个人都定位为说一套做一套的“两面人”，但必须承认每个人都有两面性，都要不时面对善良与凶残、正义与邪恶、果敢与犹豫、抱全与守缺的现实考验。
　　比如，处于工作状态的我，讲求雷厉风行、追求完美极致，什么任务都想完成得又快又好；但一旦进入休息或休假状态，我又尊崇极简散漫的生活方式，简单点再简单点，散慢点再散慢点，不求奢侈或排场，只愿简单与舒适。
　　比如，相对高铁的迅即便捷，我更喜欢绿皮车带来的从容不迫。
　　比如，北京西途径石家庄、万州等地开往重庆西的Z95次列车，就是我的最爱。




　　一
　　这趟编号为“Z95”的列车，尽管字面意思是“直达”，但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直达，中间经停石家庄、郑州、汉口、宜昌、万州等站。而属于我和妻儿目的地，则是与我们老家仅一山之隔的万州。
　　如果正点运行，Z95次列车晚上8时36分从石家庄驶出，次日11时12分抵达万州。
　　2019年12月上旬，我送岳父母回老家，第一次坐这趟绿皮车。
　　这趟车的乘客，大多来自生活习惯相似、语言风格相近的湖北、重庆两地，上了Z95次列车，就像坐上重庆开州老家县城的公交车，满车的老乡，乡音充斥在列车地每一个角落。
　　Z95次列车的乘务员全都来自重庆，他们说着蹩脚的“川普”或叫“渝普”，有的干脆说着重庆话，于是整列火车都充盈着爆竹炸裂般的快人快语和重庆火锅一般的麻辣鱼香。




　　二
　　2020年1月19日，我和妻儿从石家庄坐上Z95次列车，开启回家过年的快乐行程。
　　那时，网上已有新冠肺炎疫情的相关消息，但尚未引起大多数国人的足够重视，包括这趟车上的乘客，大多是鄂渝两地返乡过年的远方游子，一个个莫名兴奋，谁也没有想到一场波及全球的重大疫情正在酝酿和上演。
　　1月20日7时30分左右，列车抵达湖北宜昌。开车前，我们一家三口所在硬卧车厢上来一对重庆万州籍的母子，小男孩叫王存湘，九岁，活泼，聪明，好动，健谈，很快跟我打成一片。我们相互留了联系方式，约定要成为经常联系的“忘年交”。
　　1月23日，我们坐车途经的武汉宣布因新冠肺炎疫情而“封城”；随后，各种查询所乘交通工具是否有确诊或疑似患者的软件应运面生。在老家过年那些日子，我一次又一次地查询我们一家三口曾经乘坐的Z95次列车，结果全是有惊无险或是虚惊一场。




　　三
　　时隔5个月，2020年5月24日，端午节前一天晚上，我和妻子再次从石家庄登上Z95次列车，重新开启春节期间被迫中止的年度探亲休假。
　　因为前些日子北京突然爆发新冠肺炎疫情，在京津冀一体发展、什么都要一体联动的大背景下，原本已经松动的石家庄疫情防控措施再次严格起来。尤其是火车站，体温检测、全程佩戴口罩等防控措施得到严格执行。
　　出于阻断疫情扩散的现实需要，这段时间，离京人员必须经过严格的核酸检测。受此防控措施影响，北京驶来的列车并无多少乘客，各个车厢空空荡荡，感觉乘务员比乘客还要多。
　　在石家庄上车的乘客不少，仍以湖北人和重庆人为主，乘务员依然是重庆人，满车的乡音乡情，让人倍感亲切。
　　和所在车厢的年轻男乘务员闲聊，问他们进京并回到重庆后会不会被隔离。
　　回答“不必隔离”。一来他们进京后有专门的通道和休整场所，不跟外界有任何直接接触；二来如果进京返渝后必须隔离，铁路系统真没有那么多乘务员可调用。
　　这位小兄弟还告诉我，武汉疫情最严重那段时间，Z95次列车停运了20多天。
　　看来，疫情带来的影响确实涉及到了各行各业，甚至世界各国。
　　一场疫情，改变的不只是生活和出行方式，或许还有地缘政治和世界格局。


　　渝夫  2020年6月25日10时30分草于Z95次列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