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川梦回 于 2024-2-1 18:36 编辑
刚走进李白墓园就望见柜台里那本张才良先生主编的《李白安徽诗文校笺》。大略翻翻即很满意。期望的诗、文里边都有,校勘、注释、评笺、系年也很精妙。又读了墓园内仅存的、由范传正文、孟点重刻并跋的《大唐翰林李公新墓碑》,李白的身世、葬事,乃至子息的阙疑便冰释了。 范文中说李白“其生也,圣朝之高士;其往也,当涂之旅人”,“生不及禄,殁而称官,呜呼命欤”,读之怅然。 窃以为李白的不得志决非因了他的狷介。遐溯魏晋,迩按民国,有些名气的文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毛病,他们的结局往往还不及他。说明李白狷介的尺度拿捏得还是比较准的。 至于李诗中自诩的匡济大略,我觉得非常可疑。他确是大诗人,但决不是治理国家的廊庙之器,他在这方面给自己的定位始终是错的。投靠永王便暴露他缺少起码的政治头脑,他的文友,即便潦倒如杜甫,亦不会犯如此低层次的错误。 至于杜诗所云的“世人皆欲杀”,更与狷介毫无关系。所指当是永王事件后朝野普遍反应。当年章伯钧定性右派,也扮演过“世人皆欲杀”的角色。 李白一生所受待遇,对一个不具备科举出身的布衣文人,前有玄宗降步辇迎,后虽“惜而逐之”,仍保有“骏马美妾,所适二千石郊迎”待遇。虽因投靠永王犯下了大错,仍得到肃宗的一次减刑、一次大赦。死后又赶上代宗“搜罗俊逸,拜公左拾遗。制下于彤庭,礼降于玄壤”的待遇。对一个诗人来说,很不错了,没啥可抱怨的。 野史谓李林甫、张垍、高力士、杨玉环等人,其位既崇,用背地说坏话的方式迫害区区一介翰林供奉,太不合逻辑了。 但说他“或屡乘醉出入省中,不能不言温室树,恐掇后患”,则不是没可能。 平心而论,人生不得意是种司空见惯的普遍现象。李白的高消费、不善理财才是造成晚年穷困潦倒的主要原因。他的炼丹、狎妓、豪华出游、喝高档名酒、穿高档服装,不是一般官吏开销得起的。倘他能置些田产,做点儿生意,决不至落魄如斯。 我嗜酒,暮年尤甚,然始终没有悔意。当涂归来再读李诗,最感动的当属那首“纪叟黄泉里,还应酿老春。夜台无李白,沽酒与何人?” 不爱酒的人是参不出个中真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