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渝都浪子 于 2023-12-22 10:54 编辑
我坦白,我四体勤也五谷我可分,但绝对五音真不全,更谈不上懂什么“宫、商、角、徵、羽”了。
这一切,皆不重要了,依然不妨害我对每一缕动听旋律的享受与喜好。于我而言,已经够了。
旋律之魅力,就在于静静聆听之中,有景、有物、有人、有故事、有回味、有遐思……
身与心可以短暂分离,抛开一切杂念,让心绪自由而飞,让心情自由奔放,何不美哉。
记忆深处,在父亲的枕头边,总放着一支竹笛。
竹笛很普通、陈旧,表面在父亲长期的接触中仿佛都已经“包浆”,变得如此的油亮丝滑。笛子虽然普通,但在父亲心里却是宝贝,让我无数次对它充满好奇,也渐渐喜欢上它在父亲的嘴边发出的那缕美妙的音。
父亲吹的曲目应该是那个时代的“流行曲”。比如《社会主义好》、《太阳出来暖洋洋》、《洪湖水浪打浪》、《学习雷锋好榜样》、《扬鞭催马运粮忙……
如今,我记忆中多少熟悉而动听的旋律,也许就是源自于父亲的笛声吧。
喜欢,在细雨斜斜的时刻,我们就可以不到地里干农活了我也可以听到父亲嘴边飘起的笛声。笛声悠扬,起伏婉转,和着雨打芭蕉与竹叶声,总让我感觉眼前一切景象,如此的静谧又祥和。
喜欢,在盛夏的午后,躺在地上凉席上,聆听父亲的笛声。笛音悠悠,和着林中声声蝉鸣,天空变得更蓝,村落变得更静,笛声变得更脆。仿佛,连窗外天空飘着的白云朵朵,也被这笛音诱惑而停留不去。
喜欢,在夜晚的灯下,我们伏在写字桌旁边做作业,母亲在一边忙碌着针线活缝缝补补,而父亲却在床头轻轻的吹着笛子。笛声回旋,悄然的融满小屋中每个角落,多少次,让我忘记作业;多少次,让我梦里依然有笛声。
父亲只要一吹笛,我就会与他保持距离静静的聆听。而每一次,看见父亲的指尖在笛子上跳动,头随着旋律上下左右摇摆,还有那闭上眼睛专注的表情,我就会傻傻的想,父亲那一双与农具打交道而变得粗糙的手为何如此的灵活?为何一把简单的竹管,在父亲的嘴下能吹出如此动听的声音?
那时的我,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有时候,趁父亲干活不在家,我偷偷的从父亲枕头边拿出笛子,学着父亲的样子轻轻的吹奏。
我坦白,笛子绝对是吹响了,而那笛声,却变得如此的难听与不堪入耳,让我怀疑起此笛非父亲手中的彼笛了。
我知道,父亲吹笛子纯属业余与爱好,甚至偶尔也会吹出了杂音,谈不上所谓的阳春白雪,只不过自娱自乐罢了。但如今于我记忆深处,永远感觉父亲的笛声于我永远是诱惑、美好、回味不尽。
岁月匆匆,时光静流。
我渐渐的长大,离开家门到城里读书。而这一走,从此与父亲相伴渐少,也难得听到父亲嘴边那吹出的熟悉笛声。
我刚毕业那年,母亲因病早世,那时的父亲才五十岁。在母亲去世七天后,我也离开从小熟悉的小山村,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城市。
我在城市的这头,父亲却在遥远的城市哪头。从此,我再也没有听到过父亲的笛声了。
每年春节回家,我没敢问父亲为何不吹笛子了。多少次,我也偷偷的在父亲的房间翻箱倒柜,而终归没有笛子半点影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又知道为什么。
如今,每当耳边有笛声飘过,我都会回想父亲曾经手中那支短笛,连同那一缕笛声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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