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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 和 著相,本是一对矛盾。小说家凡写一篇小说,起手便要解决这个矛盾,以使道听途说来的街谈巷语行云流水,行于所行,止于所止,灭于所灭,兴灭皆无相。还要一记一传之间,见众生面目,见自家手眼与唇吻,纤毫尽著相。
红楼梦是一块通灵顽石,照见一段人间风流。因为是照见,所以不著痕迹,处处本色,处处自然。后来石头上的刻字经过时间侵蚀,众人手抄,传阅,增删,失而复得,续写等等一系列沉浮,便处处歧义,处处著相。最终满纸荒唐言。
红楼梦是中国古典小说的典型,不得不先解决这对矛盾。狂人日记作为中国现代小说的旗帜,也在努力消弭这个矛盾:一个狂人不知自己是誰,一个古久簿子不知何所来历,偏偏所言所记却又痛切著明。
概括地说,一篇小说若够真诚,那么它必然是荒诞的。不荒诞无以成成真实。著相到足够荒诞,才能真实到自然无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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