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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迷父子（下）8 [复制链接]

刘春

主楼

发表于 2023-12-11 15:2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8

刘全福对建国的进步非常高兴，只要有空，就到王二虎家唱一段过过瘾。王二虎拉着胡琴，摇头晃脑，也沉浸在铿锵有力的京腔京调中：“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一句没唱完，王二虎就说：“等等，你这霄汉唱出来了，但是没有顶上去。”
　　刘全福嘿嘿一乐：“嗓子不行了，唱不上去。”
　　王二虎说：“唱不上去，我拉弦子的时候，就着你，别唱那么高了。”
　　于是二人重复几次后，配合才有些默契了。
　　喝口水，二虎说：“你家建国怎么样了？”
　　 “怎么样？还用说，好样嘛。已经演了几场戏了，都是主角，市领导都接见照相了。”
　　 “不错啊，前途无量啊。”
　　 “可不是，过年都不能回来，慰问演出。听说还要为省里庆祝五一节演出做准备。没有闲着的功夫。”
　　 “这小子，我早就看出来，出人头地非他不可。你老小子，等着做名人的爹吧，怎么，是不是觉得很自豪？”
　　 “自豪？有啥自豪？我还是我，他就是他。不过，亲爹就我一个，回家来见我不叫爹就不行，哼！哈哈。”
　　 “你这家伙，说着说着没正形了。不过，你还是写信嘱咐着点，咱毕竟是农村出去的娃儿，不要在城市里迷失方向。这么小，没见过大世面，一吹一捧就忘了姓啥了。你知道，捧得越高，摔得越重。多提醒点有好处。”“你这一说，我记住了。到嘛时候，也不能忘记根本，回家写信告诉他。”
　　回家的时候，看到郄翠改在自己家中，郄翠改正与雪梅说话呢，那个亲密，几乎怀疑是亲姐俩呢。心里咯噔一声：她怎么到家里来了？莫非要与雪梅说什么？心里忐忑着，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屋站下，还不知道怎么开口，雪梅看到全福就说：“你可回来了，这不是，怡然来信了。”
　　全福这才说了一句不带感情色彩的话：“翠改来了。哦，建国来信没？”
　　雪梅说：“建国来信，就是问候爷爷奶奶还有咱俩，说吃得好喝好喝得好，不苦挺好。从不说演出的事。这不，怡然信中说，他们春节前后慰问演出好几场，工厂、解放军部队、机关都去了。从春节以后，快两个月了，就开始新剧排练，《智取威虎山》基本熟练了，还要排练《红灯记》，建国的李玉和，怡然当仁不让小铁梅。这，嗨！孩子们能受得了吗？”
　　全福说：“受不了也得忍着。干啥也不容易，吃这行饭更不容易啊。”
　　翠改这才插进话来：“是呀，常说的，艺不压身，一天不练就生疏了。学的多了，才能撑得住场面。孩子年轻，多学多练有好处，别过多担心。”
　　雪梅眼圈都有点红了：“都是孩子，在家还娇惯呢，出去了吃苦受累，心里真受不了。你不知道，爷爷奶奶问过好几次，咋样了，这么长时间回不来，学校不放假吗？想孩子想得不行了。”
　　郄翠改也说：“怡然奶奶也是整天念叨，就怕在外面头疼脑热没人照顾。我说学校吃喝比家里好，有校医，有老师，管得比家里还到实。再说，你成天念叨有用吗？放宽心就是。”
　　刘全福瞅着雪梅说：“说你啥呢？还不如翠改心量大呢。再说一个男孩子，皮实着呢，在家里的时候野跑，你不担心，怎么到了学校倒担心了呢？行了，没事。说不定，过几天就回来了呢。”
　　雪梅犹豫了一下说：“还有，我看……..算了，以后再说。”使了眼色给翠改，翠改也明白；孩子还小，还是别公开好，全福疑惑地看着两人，似乎有什么事瞒着他。但是他还是忍住没问，女人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不知道更好，省的找麻烦。转身出去了。
　　雪梅忙小声说：“我想了又想，憋着没给他说。我是这样想的，俩孩子的事先保密，别给孩子说。要是说了，就怕引起俩人的不好意思，反而影响他俩亲近，万一影响到学习，就得不偿失了。”
　　郄翠改点头道：“嫂子你说得对。原来我有点着急了。孩子的学业要紧。他俩还小，毕业工作后再说也不迟。”
　　转眼五一国际劳动节就到了。戏校是市京剧团的后备力量，小演员们毕业后可以直接分到市剧团或各县剧团，所以，这次演出可以说是市剧团与戏校联合排练的，小演员和剧团老演员共同排练，准备好了两场大戏，现代革命京剧《红灯记》、《智取威虎山》。虽然排练了两个来月，小演员们还是有些紧张。
　　这次是为更大的领导汇报演出，谁不紧张呢？“你看，张副校长走路，都带小跑的。”
　　方怡然悄声对刘建国说。“还有咱们的王主任，坐立不安，办公室里的电话就没有停过。”
　　刘建国也说：“怡然，你紧张不？”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是，台词都滚瓜烂熟了，有时候，一说话就带出来了。”
　　 “红灯记还好点，唱是主要的，智取威虎山就不一样了。文武都有，还是要小心谨慎，注意安全。”
　　 “建国哥，放心，我会注意的。”
　　汇演就在省政府会堂演出。一共十几个市，剧团有二十几个，筛选后还剩下七个，建国他们两个戏都要上演，其他市有豫剧、梆子、评剧。各个剧种剧目不一样。要是一场一场拉开时间，需要十几天时间。据说，这次汇演，还要选出到北京汇报演出的剧团，这下可吸引了各市的领导。谁不希望自己的剧团能被选到北京去呢？那不光是剧团的光荣，还是市里的荣誉。
　　演出，在四月三十日开始。建国他们是五一晚上演出。上场人员，坐在镜子前化妆。现代戏化妆不如古戏繁杂，虽然简单，但也不敢大意，按着步骤，拍底色，涂腮红，定妆，涂胭脂，画眉毛眼睛嘴唇等，这些建国他们都很熟练了，只要化妆师从旁边看着，一般都是自己动手。不过，今天的演出很重要，化妆师也不敢偷闲，对主角化妆指点着，偶尔还亲自动手，描眉、画唇，让人物形象更完美。怡然在粉状的胭脂底抹上腮红，定完妆后的脸看起来粉嫩自然。不过，眉毛眼睛画得浓而大。突出那个时代健美特点，显得英姿潇洒。
　　刘建国跟她开玩笑：“戴上狗皮帽子，就看不出性别了。”方怡然一嗔道：“啥时候了，还开玩笑。”
　　七点半，领导们都进场了，在前排一一就坐。昨天晚上，省领导只有副职和宣传口的同志参加了。今天，省委第一第二书记、政府、人大、政协的领导几乎都来了。可见对这次演出多么重视。宣传部门向省领导介绍了市剧团和戏校的基本情况，着重介绍了几个小演员的情况，省领导很感兴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早就听说，这几个小演员演得很精彩，今天很期待呀。”
　　市剧团和戏校人才很多，在布景方面做了很大努力，不但林海雪原逼真且有深远感，还在声光电上进行了改造。最主要的是下雪的场景，他们几经研究，用铁皮做成一个圆筒，套在轴上，两端有轴承，桶身表面散落黏贴上玻璃纸碎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装上小电机，向着舞台方向，缓慢转动起来，吊在舞台前侧，舞台前挂上一层纱状透明幕布，玻璃纸碎片在大幕上映照的光点，如雪片飘下。还有，戏校还用上了字幕，在舞台左侧，挂着一条白幕布，与演员所唱同步，用幻灯形式，专人打字幕。这是戏校的秘密武器，就是要一鸣惊人。
　　开场后，漫天飞舞的雪花就夺人眼球，就是噪声有点大——不过，新鲜事物嘛，人们只觉得好看，还没想到挑毛病。
　　领导们很是高兴：“不错，不错，创新能力很强嘛。”随着剧情发展，小常宝亮相，悲愤高亢的唱腔，回荡于剧场里。赢得满堂彩。打虎上山是表现杨子荣英武气概的一场，唱功武功集于一身，台下领导着实为他捏一把汗：才十几岁的娃娃，能不能行？谁知道，小杨子荣还未出场，一声昂扬透空还带着童声的声音先声夺人：“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随着锣鼓点，小建国出场，骑马舞姿，一套动作，最是吃力，小建国却是驾轻就熟，不知道练了多少遍，一字马跃起，甩鞭，圆场，亮相，领导们看得入迷，竟然忘记了交谈，待一段唱完毕，时间似乎停顿了几秒，才爆发出热烈掌声。
　　一位领导侧着身子对一旁的领导说：“这小家伙，真是金嗓钢喉啊，出口带着金钢之音色，了不起。”接着，大戏继续，演出圆满成功。
　　没的说，领导一行上台握手照相，一番鼓励。市剧团和戏校由此扬名省内外。不出所料的是，市剧团被推荐去北京国庆节献礼演出已经是板上钉钉。这下子，学校可高兴地有些过分了，先吃一顿庆功宴进行犒劳，然后放假三天，并嘱咐可以请假到市里游玩，但必须两人以上结伴而行，还要在学校登记。到十一还有几个月，休息休息再打磨成精品。孩子毕竟是孩子，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好玩好动的时候，一听说放假三天，不再练功上课、上课练功的学校刻板生活，可以随心所欲，一个个欢呼得嗷嗷叫起来。
　　汇报演出，建国怡然是主力，所以很忙，能到戏校学习，是上天赐给的最好机会，为了不辜负领导和父母之望，俩人可以说拼了。去买了生活用品，就在各自的宿舍学习，到音像馆听老唱片，背剧目，练功。虽然自己抓得很紧，但毕竟时间上自己能自由安排，不像过去有紧凑的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