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骑着马山间赶路,忽听“嘡”的一声,一颗鹅蛋大的卵石正砸在我头顶心,饶是我生得头铁,脑子也喤喤的响了好一会儿。
我不敢怠慢,探手摸出弹子,朝着木叶簌簌的地方就是一弹。
便听得“噢”的一声,高处落下个人,黑衣黑裤,红巾蒙了面孔。就地打了个滚儿爬起就跑。
便有些诧异,通常吃了我这一弹子的,少不得皮开肉绽,将养个五六日。这匪人居然熬得住恁般疼痛,依旧能跑会颠,想必也有几分功底。
遂冷冷一笑,那条索子已应手抛出,准准儿套定他的脖子。往回一收,扑的便倒了。
我朝他踢了一脚,扯下蒙面。才发现是个女的,柔荑粉颈,宛若邻家小妹。
但见她杏眼圆睁,像要咬我一口,却忽然笑了,说:“叔叔千万不要误会,只因叔叔生得一表人才,小女子不由得心生爱慕,遂投了个果子过去。本望博得一顾,匆忙间错把石头当了果子,乞叔叔恕罪。”
一边不动声色,悄悄揪那绳套。
我说:“是吗?”
她说她从不骗人,骗人会被雷劈。
心下便有些受用,乃正色道:“江湖人最讲诚信,你若实话实说,没准儿我会念你年少,放你一马。”
她怀疑地望着我,严肃地问:“此话当真?”
我说:“爱信不信。”
她咽口唾沫,急急地说:“好呀,那我保证有一说一。叔叔可得言而有信,说完就放我走。”
我吓唬她:“不要等我变了主意。”
她急赤白脸地说:“叔叔明鉴,小女子本是山下熟苗,自幼无师自通,学得手飞石功。适才山亭打尖,眼见得叔叔行李沉重,走动间铿然有声。因此不免心动,暗暗跟随到这险恶之地。本想一击致命,尸首扔在涧里,人不知鬼不觉。不意叔叔实在头铁,一击之下,渊渊惟金石声。以往被我盯上的,没一个受得那一记飞石。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赌咒全是真话。叔叔是条一诺千金的汉子,想必答应放我走了。”
我的心中登时腾起一股无名业火。倘她把早前说的那些,什么一表人才,什么一见倾心,什么错把石头当了果子……原汁原味再说一回,没准儿饶她这一回。而今方知全是假话,她要取的是我的银两并我性命。我岂能放过她。
一头想,一头揪定她的头发,抽出刀来。
“狗骗子!”她手护着发根,破口大骂,“实话告诉你:你不过是个獐头鼠目、尖嘴猴腮的老毕灯罢了……”
手起刀落间那颗头已拎在我的手中,五官乱动,似仍在叫骂。遂一扬手,飞起一脚,并那尸身踢落深涧。
叵耐这厮,恁般可恨,竟敢说破我尖嘴猴腮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