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江小蝶 于 2023-3-21 20:27 编辑
春暖花开时,朋友圈、抖音热闹非凡。“河堤草放青,城阴柳含翠”,确乎令人憧憬。马不停蹄的日子,不能踏青赏花怎么办?
来不及苦恼,忽然想起来:办公室的窗外,不是有几棵水杉树?妥妥“柳含翠”的替代品啊!
满心欢喜,探头往外看,咦,怎么不是记忆里的样子?
水杉,我曾专门有文字写过,是我最偏爱的落叶乔木:冬季,叶子掉光了,树枝丫杈,安然,也清爽,为暖阳让行;初春时节,新叶初绽,青翠、嫩绿、葱茏,生机无限,也是我想起早春第一时间联想到它的缘由:除少了婆娑姿态外,枝头含翠,堪比烟柳效果。
眼前之景呢,却枝杈杂乱寥落,树叶长卵形,累赘悬垂,色泽呆板、凝重,呈现锈红色。分明不是水杉羽叶初生干净清丽的样子,而是常绿品种,且是我全不熟悉的常绿树。
很是吃惊,以为眼花了,仔细再看,主干确乎是水杉,也有水杉枝条,微有青翠之色,只被挤到了配角位置,很不显眼罢了,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可怜兮兮的。
一溜烟冲下楼,踮脚仰望,详察端倪:天啦,难道是寄生?
几棵高大水杉树还立在原地,各有不同程度的被侵占现象。不单如此,就连不远处的紫叶李也未能幸免:清一色紫红的树叶里,旁逸斜出几根绿枝,叶片垂垂挂挂,真是突兀又难看。
沿着这寄生的无名树枝逆向溯源,发现其茎基(又或许是根)逐渐弱化成纤细藤条,顺势缠绕固着并嵌合进原生树干里,几厘米的间隔便有小膨结出现,该是专性的吸器穿透寄主的表皮、皮层而伸达寄主的维管(主要是导管。或有筛管),以达到抢夺水分和无机盐的目的。
十足的强盗行径!
忽然想起来,难道人类最初的嫁接思路就来源于此:作为接穗的一方切入砧木,理直气壮让人替它作嫁衣裳?
突发的瞬间灵感而已。假如水杉和紫叶李上的寄生能够互利共赢,一个甘于幕后,一个显于人前,或许我的猜测便是真的。但,眼前两物种之间的相处模式,好像只能以“寄生”定性,让人不由自主想起“两败俱伤”、“玉石俱焚”这类词。
以为除菟丝子这类没有叶片或叶片退化不能进行正常的光合作用之外,其他的绿色开花植物,尤其是双子叶植物,都是不攀附、不依赖的自养型生物,谁知道还有这类半寄生的植株。看其盘绕的茎藤,虽然显得纤细、柔弱,其连接的枝干却很是雄健,能直挺挺长到几米开外,不仔细辨别,会以为是乔木宿主的枝条,对接得特别严丝合缝。若能落地生根,自力更生、自食其力,估计够得上大灌木树种。可惜了!
查看度娘资料,它没有专属的名字,基本是寄生在谁身上,就被称作某某寄生,例如桑寄生、槲寄生、李寄生、柳寄生……如此等等。四川人最简单粗暴,直接喊它“寄生子”,免得纠结太多。可见其地位真不咋滴,堪比三姓,哦,不,百姓家奴,甚至不如一株野生的地丁草来得有面子,好歹人家有独立的名字吧。
寄生这个词怎么说都不光彩,很难理解它的生存选择。明明能够凭本事活着(属高等植物类群),却偏偏要依附他人,沦落成无根之物。仅仅为了攀援而上爬得更高吗?可虚浮在空中,又有何意义呢?草色青青,漫山遍野,虽伏地而活,又有谁敢轻视了去?
就我目前的观察和推测,寄生子的寄生也是会择树种的。首选一定是落叶树,其次是认定了的科属。前者是趁人家休眠,迅速攻城略地,后者是尽量减少排异反应,类似人类的配型输血或器官移植。
明知前途越走越逼仄,终究会无路可走,依旧义无反顾,拖拽着他人,抵死纠缠,是偏执呢,偏执呢,还是偏执呢?
原生树受害初期或许还能承受,可寄生群落大起来呢?争夺养分就会愈发严重。何况落叶树的自然存在,本就是为了以休眠状态更好适应季节和环境,被寄生植物催逼,不得不透支生命,试问又能坚持多久?久而久之,宿主植物必会不堪重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致命的依赖,何尝不是自掘坟墓。
很好奇,这类的寄生是怎么办到的?他们说,是鸟儿吃了黏性果实,果核粘在鸟喙上,甚至是尾羽上,不得不在树枝上蹭刮下来,种子转移阵地得以萌发。想想,好像还真有道理。果然天生一命,必有一路可走,只这寄生子的路,似乎格外遭人诟病。
若非它还残存药用价值,譬如,祛风除湿,活血化瘀,补肝肾,强筋骨,抗肿瘤等等,大概是会被除之而后快的吧?但,作为校园植物,药用价值体现不出来。像水杉树、紫叶李、樱花树等,多是为观赏而栽种的,自是各形各色为好,若全演变成寄生子,是不是也单调枯燥了呢?
如此看来,或许真逃脱不了提前被结束行程的命运?像我,守着这个春天,看着这不伦不类的树们,真是懊恼极了,忍不住想大喝一声:还我含翠水杉来,还我纯粹紫叶李!
转而又想,作为常绿的树种,寄生子若能生存在北方,特别是东北地区的早春季节,大概也有一定的观赏价值?瞑目遐思:在冰雪覆盖的单调背景下,无疑会增添了许多绿意、许多情趣,算不算一种很好的意境?好吧,我是心生怜悯,想要为它找寻一条生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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