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无蕊 于 2022-12-19 14:23 编辑
昨日晴,地上点水结冻,天空蓝得让人时不时要抬头看看,没有一丝云,只一弯残月如鹅绒侧影,浮在已吞没星夜的无垠大海,苍白得快要沉入深蓝,此际可以回味一下杜诗的“万古云霄一羽毛”,永恒,高远,以及时代褪去而独存的寂寞,或无奈,道旁那些矮小顽强的野生楮树京剧花脸般的叶子已失色软烂,缩成一团倒挂枝头,坠于枝下,最后的樱树叶则全部僵直悬垂,叶色仿佛被煮熟了,上街吃了一碗羊汤面,店主问是否打包,我故作镇定,说就在这儿吃,街上偶有不戴口罩的,既已放开,也就不好深责
山前广场上那群唱歌的老人没出现,那个用大音箱放歌的家伙也没出现,有两对打羽毛球的,都戴着口罩,入山也没见几人,很少见地听见狗子在林中狂吠,没见到狗,应该是狗与狗间的纠纷吧,入山也没摘下口罩,那株举犀角杯的树终于还是遇到了饮者,杯底照着天光,收了青苔垫子,溪谷自已空寂,不过半山岩石下那处泉眼依旧润湿,再往上,仍遇见两段湿滑的小径,落叶上霜,大半已被人与日光踏灭,一片寒冰,结着尘土与枯叶残片,回首山下,无论透过空林还是衬着茂密的松针,微蒙薄雾的城市皆似登高者呼号的回声,而山树正是这一登高者,而山树亦是呼声
登顶,天更蓝,人更少,向着太阳走过去,暗绿的叶片反射点点白光,令叶色更加黑暗,而白光更加刺眼,太湖也拧作一道白练,如一条银色的大河蒸腾着包绕住山峦与城区,下到阳光普照的盘山路上,长风扑面,眼角泪垂,忽然转过身退步前行,缓缓的下坡路,由阳光与风推背,后撤的步子有种堕落的毫不费力的快意,而面前长长的影子可以充当后视镜,眼睛在天蓝里瞬间养得舒服了,带风帽的外套仿佛一间移动小屋,因天色之故,背后的风景此刻更美,若非转身退步,便错过了,路旁一具一具树冠空空现身,引起一个又一个惊叹,这也是退步之妙,如看卷轴,展一分,看一分,所见皆初见,即便已看千遍,所见与记忆贴合的瞬间,重逢里也有一份新知,这更适合细赏与回味,比之一幅完全展开的画在泛览中拣择,美更易自动涌现,空的树冠卸去了地上的负载,分化出万千头绪向上奔赴,直指处,剑气升腾,仰天长啸,破除了树与天的边界,空枝撑柱天色,天色注满空枝,三春叶色的生气直染开去,天空于是又嫩又艳,而日光描画每一枝叉,浑圆身段细分阴阳,太阳它是怎么做到的,在那么远的地方,那么巨大,而不遗余力纤毫必至于太空深处小小一粒星球的细微角落,这样想也许不对,只是所有因它而生的一切无时不刻不响应着它以汲取并争显生命之力吧,太阳无所知觉
下山,公园内也游人稀少,银杏的空枝竖立在厚厚的落叶之上,双倍空旷,映山湖畔两株柳垂着苍黄微卷的细叶,如万千青丝一夜白头,古镇横街在利用空档大修铺面,到处竖着遮挡板,梧桐树也落得差不多了,铺天盖地的树冠倒垂下来,触着一段雪白高耸的马头墙,枝隙里细碎的碧蓝如一池波影荡漾,伴以殿堂穹顶的回响
归去,收了晒干的衣物,泡一壶茶,公司全员群里有一则通知,一名同事阳了,今早上班,感染在家的已增至三人,中午用餐又改为分批分桌,与清明封控那一阵相仿,大家都戴了口罩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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