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无蕊 于 2022-7-30 10:08 编辑
起风了,这一次的起风跟云啊雨啊雷啊雪啊等等与风相关的东西都没有关系,吹过许多年风的人们都感觉到了,起初是极轻微的,大家都不在意,然而身体上已然感觉到了,仿佛有哪个地方是不对的,刚有这感觉的时候谁也没往风上想
后来风渐渐大了起来,一望而知是风的问题了,这时候,风已经吹了好几天了,人们无法知道这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身体上感觉到异样有几天了,有的人敏感,有的人迟钝,所以具体的起始时间无从确认,但是现在,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都明确知道是风出问题了,问题已经明晃晃摆在面前了
这风是从上面吹下来的,吹到地面,就在地上横行,感到压力而无处可去的那种摇摆不定的横行,上面的总是往下压,而且越压越重,越压越疾,云在前几天就散尽了,天前所未有之蓝,草木的飘荡有些恍惚,就象虾须自摆更加以水激,都活灵活现,仿佛要吟唱,要起身远游,大家觉得生活在清澈见底的水潭里,而且是有一条瀑布悬垂倾注的那种,这是多么自在的天气,人在快活的时候是无暇感觉异兆的
后来,那条瀑布不是悬在一侧犹如歌谣了,它粗壮到大过了整个潭面,直轰下来,轰击一个小小的窍穴并且笼罩它,世界在嚣鸣了,这声音与产生它的风一样,自生成以来也是越来越大,人们无法生成指望它变小的意识,因为这声音也是笼罩性质,它也已经把人与世给摄取了
暴风象激流注满水泡那样也变得浑浊了,但是只是紧贴地面两三层楼高的区域浑浊,超出这个高度,仍可以看见天前所未有之蓝,蓝到发黑
风里面的砂尘被加速成锐利无比的锋刃一往无前地劈刺,草叶已经不见了,树木只剩下了主杆,房屋被洞穿,所有的窗门都不见了,成了一具一具骷髅,风聚焦在一只铁质鸡形的风向标上,它象冰受了热那样消融,整个过程可以眼睁睁看完而不觉疲厌,先是双翼与尾梢再是身子,渐次消融产生的动静让它显得是活的,最后一刻,那相当厚实的头冠被磨成了浑圆,由细到断绝的颈上脱飞而去,底座一下变得面目全非,于是涣散罄尽,都加速成为风之利刃
兀立的树干也不在了,除了一些人类建筑的断壁残垣,不复可见曾有的生之迹象,大地被剥尽了尘沙,坦露出大骨状的岩体,山各各浑圆,奇峰皆难逃崩灭命运,有人在风中忧虑过来年的耕植之事,但是很快就绝望了,不想了,不会有什么来年了
风在这个时候有了减弱的趋势,而且势头来得极猛,仿佛一顿就顿住了,这是多么可异的事啊,太阳前所未有的投下光影,影子前所未有的黑暗,黑暗到与黑暗的虚空直接胶着,没有所谓声音了,传递声音以及收听声音之物也没有了,风,吹完了
2019/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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