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川梦回 于 2021-12-31 16:49 编辑
我是个低调、内向的关中汉子,具有关中男人应有的固执、保守。老家渭北乡下,在西安混了多年了。 亓二是本乡本土的老西安,我与他酒桌相识。那天一桌子坐的都有些名分,只我与他是熟人临时拉来凑个热闹,被安排坐一起。 酒过三巡,我俩便聊起来,那天聊的是两战期间美国孤立主义的得失。他认为老美最大失着莫过于战后未把菲律宾接纳为一个州,顿时教我刮目相看。 后来又发现彼此还有更多一致:都看不上挣那有数的小钱儿,又都没念过太多的书,也都自学而成了一肚子经天纬地的好学问。 我不是不知道爱吹牛的家伙无一例外全是草包,但这并不妨碍我俩草包惺惺相惜。此后直到亓二结婚,隔三岔五,他必跑来与我喝一通酒,唠一通天地人鬼神。我长他两岁,他叫我秦哥。不论我的见解是啥,到他那儿都是对的。 亓二的婚姻,我在其间起了很大作用。偏偏唯独这桩大事,他虽最终按我的意见做了,至今依然有所不平。 便想起有日子没见他了,即便新婚燕尔也不至如此吧。打了个电话过去,他那边懒懒的像没睡醒,心下便有些不快。 候了好大一阵子他才来了,便与他去了常去的那家面馆。要了四样小菜,两大碗酸汤水饺,一瓶子烧酒。 半瓶酒下去,亓二依旧没精打采。这种情况,以往也遇上过。那回是他看上个女人,被他夸得神仙一般,要娶她做媳妇,叫我帮着把关。 问清底细后我力陈不可,盖那女人做过小姐。扫黄打非时与亓二一道,被警察逮个正着。一副铐子拷了,像一根藤上俩苦瓜那样进了局子。自此结下孽缘,出来后成了知己。 - 做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哥,我咋都不能看着自己兄弟朝火坑里跳吧。便劝他世上三条腿的蛤蟆寻不下,两条腿的好女人有的是。你这么帅气的小伙儿,说破天也不该寻个窑姐儿做媳妇呀。 他红着脸说哥你不要戴有色眼镜看人,那回放出来后,女人已金盆洗手,拿出这些年攒下的钱办了个小公司,如今买卖已上了正轨。 我正色道哪怕她以后发达成个女中马云,一日为妓,终身蒙尘,古而今都是这道理。就算眼下藏着掖着,久之她那些前科一旦被街坊父老知道了,你这张脸朝哪儿放呀。 他说他不在乎,董小宛、陈圆圆不也做过风尘女子吗,皇上、王爷都不嫌弃,到末了一个做到皇后,一个成了王妃。 听到这里,方知我这兄弟中的蛊毒深了,不下些猛药怕不得成。便吓唬他即便面子不要,小命儿总不能不要吧?听说艾滋病潜伏期长达十年,万一她带着病毒,你自己活该倒霉不说,就不怕贻害子孙吗。 他坚持说她没病,在医院查过的。 见他如此顽冥不灵,我不得不使出最后一招,拍桌子说他若敢娶那女人,我与他兄弟情分到此为止。 这一招似乎起了作用,他巴巴地望了我半天,末了说容他再想想。 趁热打铁,我赶紧把一个熟人的妹子介绍给他。那女子本是熟人说给我的,一是目下我没打算结婚,二是那女子生得柔荑粉颈宛若豆蔻,嫁给我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容易教外人产生一种诱拐了少女的错觉。 后来一切全部按着我的构想上了正轨。熟人的妹子过门那天,带来一套房子、一台轿车、一大笔现金。嫁妆之丰厚,惊动了一条街。 - 半瓶子烧酒很快下去了。以往喝到这个火候,我俩已对近期大政方针,全球战略态势做完简要回顾,进入对热点的专题研讨。亓二却依旧提不起精神的样子,教我极为不快。 我深知他狗肚子藏不住二两香油,故意不问。就在招呼开第二瓶酒时,他果然憋不住了。 他坦承他与那窑姐儿的联系一直没有中断,期间这对鸟男女踅摸过无数办法,还是想过到一起。直到那女人遇上个长她十好几岁的男人。 那男人是个大官的长子,两个前妻都不能教他满意,对她却一见钟情,认定是老天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另一半儿,没几天就买了个价格不菲的钻戒送她。 女人没有马上接受,转身来问亓二。亓二却期期艾艾两头割舍不下。女人没抱怨他,丢下句“你那秦哥真是个世不二出的超级混蛋”,哭着走了。后来两口子移民去了美国,自此断了联系。 听毕我已目瞪口呆,不是为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也不是觉得做了啥对不起人的坏事。我只是搞不通究竟是世道变了,还是本就该这样。会不会同一件事在有些人那里是对的,到了另一些人那里就成了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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