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个子负痛跑回家,拿来小镜子照了照脸,从脸上到脖颈都是晶莹饱满的燎浆泡。疼痛非常,倒在床上喘粗气。天将明的时候,爬起来把暖水瓶摔烂,一脚把那个暖瓶的空壳子踢到门后。
早晨,有闲汉来串门,看马个子躺在床上蒙头裹脸的,掀开被子见到马个子恁般模样,不由得惊怪起来。马个子哼哼着说,晚上渴得慌,烧了一瓶水,塞子摁得紧了,砰一声爆炸了,这脸就烫得不像人形啦。闲汉说,俺小孩他姥爷放的有獾子油,我这就去弄来给你抹上。专治烫伤的。
马个子抹上獾子油,脸上的肿痛依然不见好,眼肿得合缝,嘴唇隆起像个八戒;水泡瘪溻了,黄水淌得满脸都是。四五天后,马个子开始发烧,原有的喘咳病也上来凑热闹。痰壅气喘,茶水不进。村里人把他拉去医院,连输水带打针,治疗了十来天,病情虽然有好转,马个子的药费却付不起了。
生产队很多人都来医院看望,马个子说,哪位受个劳,去俺老家给侄子们说一声,把俺接回去吧。
回了老家的马个子就断了音讯,有几个知己的年轻人跑去看他,烫伤是好利落了,喘咳依旧。
几个兄长都先后去世了,马个子就在几个侄子家轮流吃饭。侄子们说,一吼两喘的,也不指望你做啥活儿,能看住门户就行。
这年麦稍黄的时候,马个子庄子上有人来赶集,说马个子死了,很突然,大白天趴在院子里的鸡罩上死了。
马个子的师傅早已去世,眼巴前儿马个子也死了。
自此,乡里再没见到掌匠。
(马个子完了,这个段子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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