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4 重阳节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三十四分,我在等我的汉堡和墨西哥鸡肉卷。十五分钟后,一个穿着雨衣的外卖小哥,将会在办公室口叫L先生,声音里滴答着雨气。
天气预报说:今日多云转阴,降温2度。即使下着雨,它也不改对现实下好的结论。我觉得,天气预报和人一样,有一种现实打不倒的倔强。雨为这种倔强难过,落在重阳节的中午。
汉堡和墨西哥鸡肉卷,都是舶来食品,我在节日里吃它们,是怕它们受了饺子的冷淡。在北方,凡是节日,都要吃饺子的。所以,我猜,汉堡总会在这时伤心自己的从未融入。
我的订单上标着:汉堡不要辣,可乐不加冰。这表明,我是个胃肠柔和的人,不惹辣椒的热,也不惹冰的冷。我认识一个重庆人,她说不吃辣子,就感觉不到胃肠的存在。重庆是火炉,她要让自己的身体更热,才能吓退暑气。往北五千公里,有一群熊一样的人,用烈酒的辣代替辣椒,去吓退冷气。所以,辣,是一种冷热都怕的味道。如果算上我的温,辣就吓退了三种性情。
明朝之前,华夏还不曾有辣椒,烧酒的度数也不是太烈,世间的人如我一般温和,可以承受花椒之麻、黄姜之烈、茱萸之辛,那时候的重庆人,还时刻觉得自己的胃肠待在肚子里。后来,明朝的大船,舶来了几枚尖瘦的鲜红,把辛辣之情推入了川湘人的脾气里。从此,广受古人欢迎的茱萸,便从美食佐料大幅撤退,只坚守着药用的地盘。
据说,山东兄弟,都在重阳之时,遍插茱萸。我却没有插过它,我的山西女人,也没有戴过。这是一种被舶来品抢走风头的吉物,这种风头被抢走了几百年,以至于引不起我的怜悯。但茱萸还是继续在秋天里尽可能的保持叶子的深绿,保持果实的鲜红,像一个现实打不倒的倔强女人。
十二点四十分,我给老妈打电话。她在老家的新居里欢乐的待着,不理我的召唤,不想回到城市里来。我问老家的菊花开了没有,妈妈说没有大注意;我问重阳节吃点好吃的没有,妈妈说给老爹包了饺子;妈妈还说,重阳节是老人节,没啥可过的,因为我爷爷早逝,姥姥也不在了,所以家里没有什么老人了。
我放下电话,看窗外的秋雨已经停了,我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妈妈也是不太能吃辣的人,但她还没有接受自己是个老人,这跟爱吃辣椒的人一样,倔强的现实都打不倒。
重阳节:多云转阴,无雨。其实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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