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微博上的词文喧嚣,知道又到了植树节。
往年这个时候,总会有几场雨,把柳杨的芽孢洗净了,静等春莺起唱,便舞出一林新绿来。这样淋淋的日子里,我偶尔会想起贾平凹的《我的小桃树》,体味他那愁绪中的坚韧和生活中的无奈。我羡慕他的小桃树,可以时不时的在记忆里唏嘘,感叹出几朵美而含忧的桃花来。
我没有那么一棵,但我曾希望我是有的,并盼望了三年。
我老家的村子,依居在黄河的腋湾里,都是耕地,虽然肥沃,但人均很少,所以全种了庄稼,没有果园。我姥姥家在十里之外,却不尽同,不但有水田,还有果园。春天桃杏盛开的时候,我和姐姐便趁了周末,一起去看那些大片缤纷的花,不住的表达我们的羡慕。
听说桃树可以扦插,我便偷偷折了枝来,插在院子里,好好地浇水,竟然没有成活。听说用桃核可以种出来,我便把吃剩下的桃核都囤积起来,埋在院子的后面,但一年多,也没有长出来。
同村的同学小玉,家里有一株桃树,年年开花,还会结出毛桃来,虽然桃子难吃的很,但每年都有一个蜂绕蝶舞绯色的春天,总是让人嫉妒的。作为好朋友,他得知我很想要一株桃树,便格外留心。一次他高兴的说:我找到了一棵桃苗,在村外的池塘边,你快把它移回家吧。我高兴非常,于是我们就带了铲子和铁盒,蹦跳着跑了过去。那株小苗一尺来高,翠绿的叶子,纤软的身姿,在晚春里摇曳。
我说:这不会是柳树吧?
小玉说:不会,我仔细看过了,小柳树的梗是黄色的,桃树的是浅红色的。你看,这个就是浅红色的,一定是桃树!
在他强有力的论证下,我看那本来颜色不明的树身,越发显得红了起来。
我把她移到我们家院子里最没有遮挡阳光的地方,为了防止猫狗鸡兔等来祸害她,我还用树枝围了个篱笆。
爸爸说:这真是桃树? 我信心十足的回答:我发誓,绝对是。
她带着我的期望,活了下来,秋天的时候,主梢已经差不多跟我这样的小孩子一般高了。只是干茎的皮,却明显呈暗绿色,比原先笃定的浅红色跑偏了太多。
爸爸走过来说:这不就是棵柳树嘛?!
我虽然狐疑,但仍然坚信她桃树的体质,并在心里继续给她不变的名分。当一个人的期望成长起来时,现实在他眼里都变得执拗。
第二年,得了足够的养分和阳光,我的“小桃树”开始放肆的生长,再秋天的时候,身材已经高与房齐,枝杈也粗壮起来。这时候,不只是爸爸,家人和邻居全部都认定了她柳树的身份。并把我的遭遇饶有兴味地当笑话来讲,听者往往都会发出闻说蠢人蠢事时的大笑,并摸摸我的头,叹一句:可爱的小傻瓜。
我被嘲笑和安慰了无数次,也开始信起她是柳树的现实来。但内心深处,总还是希望有奇迹发生。直到两年后,在一个刚上初中的少年前面,她竟然飘起了柳絮…
她受了冷落,终究还是长歪了,把枝干斜伸到我家大门的墙上,阻碍了风水。当我从住校的高中月末回家的时候,她已经被爸爸伐没了,半干的枝干躺在院子外面的空地上,没有一丝抱怨…
或许,一个残破的梦,一个被失望了的期望,本该如此吧…看着她,我也不发一丝情绪,像一个冰冷的少年市侩。
后来,有一个春天的雨夜,她忽然走进我的梦里,婷婷在风中摇曳,回头一笑,便开出一柳树的桃花来…我禁不住哭出声来,呜咽的声调像极了窗外雨的抽泣,安静而凄凉…
…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不见萧郎带笛归,三千青丝腰身瘦…
唉,我终于还是写不下去了…就此搁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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