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比赛117】孽情 [复制链接]

大美丽

主楼

发表于 2021-9-15 10:5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老剑于 2021-9-15 14:56 编辑

【注】本文5328字

　　阿混接到小白的电话后，立刻打了的士赶往“情缘”卡拉ＯＫ歌舞厅。

　　街灯初上，到处闪烁的霓虹艳彩给这刚刚经历了炎炎夏日的城市另种舒心的温情。阿混并没有心思浏览这繁华的夜色，他甚至失却了平时乐此不疲的沿路用他泛着绿光的眼睛捕猎过往夏装妹妹的兴趣。“小白这么急要我去那歌舞厅究竟为什么事？”在他凝神于各种猜度的困扰中无法释然的当口，的士已经在目的地停了下来。

　　３０８号厢房。当阿混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来到了此行目的地，眼前的景况令他大为愕然。厢房里除了小白，在她的旁边竟然还坐着一个年纪和她相若面生的帅小伙。看到阿混的到来，帅小伙向他微微一笑，“混大哥，晚上好！”小伙主动开口，这生面人似乎认识阿混的样子。“这人是谁呢？”此刻阿混心里骤然猛往下沉，无论是年纪、外貌装着，和眼前这小伙一比，令他不禁感到很自卑。同时他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强抑着不表现出来。脸上勉强挤出很不自然的笑容“这位是......”他把目光对着坐在一旁对他的出现似乎没有多大反应的小白，而后者也好像是这时才发现赴约者的到来。“先坐下吧，我慢慢给你们介绍一下。”

　　“究竟出什么事了？”阿混心里忐忑不安，他在小白另一旁坐下。小白帮他倒了满满一杯红酒，“你们初见面，先干一杯吧！”“好！请。”阿混很干脆，一口见底，也没有兴趣去计较小伙的杯里只有不到半杯的酒。小伙也跟着干杯，然后他拿起酒瓶，手伸过小白身前，想给这为后来的“大哥”加酒。“我自己来就行”这位敌意很浓的“大哥”用力接过酒瓶，先在小白的还有剩酒的杯里加了一点，之后在自己的杯里加满了酒，才作势要给小伙加酒。“大哥，我自己来吧。”小伙依然保持微笑，似乎隐隐夹杂点得意之色。“小白，你也一起喝吧。”这位“大哥”一口又是一杯下肚。他似乎已经不去在意那位初识者喝还是不喝了。

　　三杯过后，被很多熟人尊称“酒鬼”的阿混脸上开始微微泛红。“小白，这么急叫我来究竟什么事呢？”他似乎忘记了礼貌上应该先请她介绍一下那位在他看来已成多余的帅小伙。“阿混，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吧。”小白站起身，“他叫阿正，在一外企上班，我和他认识已经一两年了。这位是阿混，我已经和你提过好多次了。”她目光又从阿混转向阿正。“混大哥好，久仰。”帅小伙起身，伸过手来，“彼此彼此。”大哥也只好起身和对方握握手。

　　空杯又加了酒，这次是小白倒的，她还是给阿混倒了满满的一杯，她并没有忘记尊重他的这一习惯。一声“随意”之后，混大哥自顾拿起酒杯浅喝着，他这时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在等着小白开口。从一进厢房，他已经隐隐感觉到气氛好像不对头，平心而论，他并不讨厌那位“多”出来的生面小伙，但他和小白一起出现，始终令他感到非常碍眼，同时也令他心里产生出越来越强烈的恐慌，“这小伙和小白究竟是什么关系？”他甚至失却了勇气深往猜想下去。

　　短暂的沉默终于被小白打破，“混哥，我今晚约你来，是想告诉你，我要和你结束之前我们这种陷在困境中半死不活的关系。”“那你和这位.....”阿混把目光转向阿正，他好像已基本明白什么事发生，心里乍受重击，可是他并没有表现出一般剧情应有的愤怒甚至怨恨，他知道自己不配。强忍着心里的酸楚，凄然一笑之后，他凝望着那个在自己生命中非常重要的女人，“小白，我会尊重你为自己而作出的决定的。能告诉我你和这位正小哥是不是？”“他很喜欢我，也知道我和你的一些事，但他并没有在意。他告诉我给他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小白停下歇了口气，“他是个很不错的人，所以我想和他一起走下去。既然作了这样的决定，我清楚不能背着你，必须对你有个交代。”“很好。”也不知酒鬼是醉了，还是变得更加清醒，“我祝福你们！”“混大哥，小白曾多次告诉过我，你是个好人，今晚终于让我见识了。”小伙看似一脸诚恳，他希望这个传说中的好人能看到自己一脸的歉意和尊重。“我相信小白的眼光，你一定是个值得她喜欢的人，也希望你们彼此能带给对方幸福。”喝掉杯中剩酒，阿混想拿酒瓶，才发现已是空樽，他又叫来了一瓶红酒。这次，他先给小伙倒满了一杯，再给白白加了点，最后才将自己的空杯加满。“兄弟，我有点也许过分的要求，希望你能谅解，我们喝完这杯酒后，我想单独和小白在这里多谈一会，不知你意下如何？”“大哥，我没意见，不知小白......”小伙瞟了小白一眼，他很清楚，人家这样征询他似乎已经给足了面子，虽然自己就这样离开多少有点尴尬，但自己有理由反对吗？他只能把球踢给女主角。”“阿正，你就先回去吧，迟点我再与你联系。”“那好吧！我就先走一步。大哥，小弟先干为敬了。”小伙喝完杯中酒，本来作势想叫服务员埋单，看了阿混的脸色觉得有点不妥，于是起身对着他微微一笑，“以后再请大哥喝个痛快，先告辞了。”“慢走。”放下手中空杯，阿混作势起身相送

　　。

　　灯光还是那么暗淡，默默注视着房里低抑的气氛，音响一直没有开，令这厢房显得有些诡异。该走的走了，该留的也留了下来。阿混又一次拿起酒瓶，这次他把小白的酒杯也加满了。默默注视着身边这个男人，小白惊异地发现，他是那么苍老，那么笨拙。她似乎乍然才省起，这个人已经届不惑之年了，如果在路上初遇这样年龄的人，自己打招呼时似乎应该尊对方一声“叔叔”的。她很迷茫，为何以前自己没有发现这样的问题呢！也许自己本来就不应该和这样的人产生出超一般友谊的关系。这是多么荒唐的事啊！本来她想好了很多和他说“拜拜”的理由，可现在看来，这些她深思了好些天的理由似乎只是“蛇之足”而已。更令她迷茫的是，自己和这位“叔叔”之间曾经的那段现在看来似乎极其荒唐的感情究竟是怎么产生发展起来的呢？她像在努力回忆一段模糊的往事，可是这段往事突然间已是那么苍白，那么陌生。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直是那么浑荤噩噩，甚至觉得，自己此时其实不大应该单独和这陌生人留在这里。

　　“小白，你能不能告诉我？”阿混喝掉杯中酒，“你是为了和我分手才与阿正交往的，还是因为和他交往才想结束和我的关系的？”听到面前大叔这似乎从远方传来的声音，小白才猛回过神来，她知道无论如何，也该和这位曾经与自己一起走过一段日子的过客妥善处理彼此间那段已到尽头的感情。“这有什么区别呢？”她确实一时不大明白他的话意。“是有区别的，如果你是因为和阿正交往而必须结束你我的关系，我无须多说，只想以一个长者的衷诚祝福你们。如果为了和我分手才与他交往的话，也许你不必将他搅进来，我一样会无条件尊重你的决定，无论什么时候你想弃我而去，都不必找任何因由向我作交代。和我一起这几年，我知道一直很让你委屈，我会一辈子都感激你的付出已及牢记你陪我一起走过的这段日子的。

　　小白也喝掉杯中酒，她似乎在凝听着，他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真切那么理性，竟然听不到任何对她的责怨，”我究竟是为了和阿混分手才与阿正交往的，还是因为与阿正交往才必须结束和阿混的关系的？“她不禁反复寻思着，可是一时间哪能理出头绪来呢！之前她似乎没有想过去细究这两种情况的不同意义，现在想起来也许真的大有区别。她突然又一次暗自拿两者作着比较，一个年轻有为，英俊有活力，典型的社会精英，青年才俊；一个似乎落魄潦倒，年老色衰，且有家小缠身，简直是天壤之别。可是从某种意义上看，前者似乎只是某一类人中的一个，不管以前现在，甚至将来，她的周围并不乏阿正Ｘ号；而后者，虽然不堪入目，但有时却又是那么与众不同，偶尔一些不经意的言行，亦能令人为之感动难忘。在后者身上，她虽然一直看不到前途和幸福，却时常看到了脱俗的智慧和真切的情感；而在前者身上，虽然看到了幸福的前景，但这幸福又是那么平常无奇。前者爱她，似乎只是出自一种情爱的互补或者说联合；而后者，却可以把对她的爱当作真诚的付出或者说无条件的馈赠，这些年来，他从没有奢求过她为他怎么样。

　　“有很多话，我多次想向你说明，可是一直没有出口，也许是我的自私和卑劣使然。现在说出来，你愿意听一听吗？”阿混说完话又伸手想去拿酒瓶。“我来吧！”小白的思路被打断，她和身边的中年人争着活儿，她心里已经开始变得混乱，同时也惊觉自己之前的决然似乎有一点动摇，“你说吧！无论今晚你想说什么，我都听。”她慢慢倒满两杯酒。“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够了解你，你也一样够了解我，于是有很多事情被忽略在你我彼此的臆测中。直到今晚，我才知道远远高估了自己，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深陷在可笑的自欺中，并且一直在有意无意中忽略了你应有的愿望和追求。也许从我明确告诉自己同时告诉你我已不可能借任何原由离弃自己的家小那一刻开始，我就应该收敛乃至收藏起自己对你的所有情爱，因为我实在不配。可我却还像一个手拿两块钱的彩票期望百万大奖奇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穷光蛋一样执迷不悟，现实自然还是无情的告诉我，错了！而我这近乎荒唐的过错，也因而拖累了你这么多年，对不起！”

　　“你别这么说。从我们相识那天开始，你从来没有欺骗过我。哪怕是美丽善意的谎言，你都是那么的不屑，你宁可有时惹我生气，也不愿妥协放弃你的真诚，从某种意义上看，这多么难得。其实有时我亦会感觉因为认识你这样的人而自豪，这些年来，我改变了很多，而这些改变大都令我感到多么满意和激动，这主要是因为你的关系。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无论将来怎么样，我都不会忘记对你的一份感激。”小白一开始撑得很硬的心似乎开始软化。她甚至隐隐觉得之前的决绝似乎很草率。这时她已渐渐忘记了阿正，也似乎忘记了现实生活中存在的幸福与苦难的分界线。她突然觉得，也许和眼前这个沧桑潦倒的中年人在一起，自己才是个真正的生活者。他突然希望他能够挽留她，她相信，如果他开口，自己一定会真心的答应，会感到很幸福地留在他身边，就算这幸福脆弱得随时会在现实的轻轻一击中破碎，但她至少在这一刻已不顾虑这些了。拿着两块钱的彩票又何尝不是拿着希望呢！她真的希望还可以给他们之间的未来留下机会，她愿意再给他更多的时间，同时她甚至突然产生了种奇怪的念头，如果自己现在死去，死在眼前这个人的怀里，她也许会觉得自己的这一生是多么美满和值得。

　　“有时想想自己这几十年的遭遇，我不得不在宿命的愚弄中低下自己自己孤傲的头。曾经有一段日子，我已经万念俱灰，我甚至想不出自己活着和死去究竟有什么区别。后来的婚姻，虽然是应俗而屈服的一次结合，可于我而言，不管这结婚自始至终是多么不如意，，这种结合的产生是多么神差鬼使，但它包含着自己的某种承诺，就算这种承诺是多么草率和不理智，却已没有任何反悔的可能。我必须尽力去维持这婚姻所带来的相应责任，无论维持家计还是这个家的完整和稳定，都是我义不容辞的必须。而在认识你之前，这也许是我所谓生活的全部。

　　正是后来认识了你，才令我乍然发现，自己的生命历程中还有新大陆，而我那沉睡中的某种情感因而得以苏醒。我可以重新在不需要承诺和责任驱使的情况下去爱，甚至争取暂时被爱，也因而重生了抗拒无情宿命的勇气，明知此情也许弱如危卵，却不惧于面对命运的坚石。这几年来，正是因为认识了你，我的喜怒哀乐变得鲜活动感。更令我欣喜的是，你并不拒绝我给予你的爱，也从而予以真情回馈。幸福是如此意外，也是多么珍贵，我的生命因而又一次焕发活力，又一次勇于直面欲求。我已不管自己其实清楚和你一起可能免不了的悲情结局，我愿意付出自己所能付出的努力去捕捉过程中的凄美和激动。当然，我也一直都明白，这其实对你很不公平，但我真的在为让你开心甚至感到幸福而努力着，也一直因自己的自私而委屈你感到愧疚。我一开始就告诉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如果你索然离去，自己都必须无条件尊重你的选择。可能我会因而感到酸楚，但比起你带给我的愉悦，这又算什么呢！也许将来某一天，如果能见到你在和我无关的世界里过着幸福怡然的日子时，我会因而释然，也更为你感到高兴。”也许是受到酒精的影响，这时那位唯一的听众眼里已经泛着泪光，她一直以为自己并不是心软的女人，因为生活的历练让她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坚强去面对任何情感上的冲击和剧变。她何尝不明白，眼前这位失落的男人，曾经是自己喜欢的人。爱他，她可以忽略任何客观因素的影响，甚至可以做到无欲无求。她也记得，他们之间的这段感情，从某种意义上讲其实始发于自己，而对方只是个善良而真诚的响应者。可是今晚，自己竟然要离他而去，为了某些自己以前毫不计较的因由。她突然发现自己很过分，她甚至有点自责。看到面前这个男人竭力掩藏中闪现出的失落和颓态，她真想扑过去大哭一场。

　　“还要喝酒吗？”不知什么时候，酒杯和酒瓶都空了。望着眼前这中年人，小白含泪点点头，她突然间说不出话来。阿混起身去叫服务员送酒。门被打开了，门外传来其它厢房的音乐声，多么熟悉的旋律，“这不是他喜欢唱的王杰的《今生无悔》吗？”小白的脑海里立刻跃出一个画面，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人，正用他那带着伤感的声音唱诉着，“这常冷一脸，我非伪装，因时光一再无情尽绘.......请莫问，曾如何落魄，还在这尘世挣扎......”她本来想找个机会安慰他，“要相信明天的太阳！”可是这样的话她现在已经没有勇气说出来了，因为她突然发现，这种话就连对自己也没有任何说服力，她甚至已经弄不清楚明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概念。“要是时间能够突然停顿该多好！”她很惊异自己突然有这种她一向认为很荒唐的念头。

　　喝酒，对她来说，也许是这时最好的解脱，她真的希望自己今晚能够一醉不醒，醉倒在阿混的身边，甚至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