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每每清晨我总能听到一些声音,这是跟清晨之外的其它的声音不一样的,因为这个时刻我也能较为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还有心跳。
其他的声音暂且不说,譬如立于岸边运气的声音,"哦哦啊诶",每每传入耳朵也会让我眼前一亮,气壮山河的样子,便也让我觉得似乎有一股暖流从丹田里蒸腾而起,又从喉头穿出,浩浩荡荡地冲向云霄,天生我才必有用,长风破浪终有时,豪气干云,此时若恰好有一皇帝老儿打眼前经过,我也敢冲过去揪他一绺头发,或者干脆手起刀落杀他个人仰马翻。还好,在那里练唱功的家伙并不曾天天出现,不然的话很有可能我的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
另一种常常惹我驻足侧耳听之的声音,在我搬到这里之后,每每听见,我的眼前便会油然生出一棵大树,树端有巢,也许不止一个两个,尤在春夏两季,每天清晨便会在那里传来啾啾之声,遗憾的是我不能完全明白常常在那里发生着什么,便常常不能形容,我知道,即使有会意,也是不足充分的,歪曲事实也在难免。可我还是为之着迷,常听常新。莺歌燕语当然听不厌,却还有例外,有时听着听着便会觉着那里的情绪起了变化,方才还好好的,忽然反起目来,剑拔弩张的样子,似乎马上会发生一桩血案,我既惊且疑,不知究竟,于是便会把耳朵伸出窗外,打算一探究竟,遗憾的是我总也听不明白,刚刚还在激烈争吵,忽又喁喁而语,刚刚还想诉诸武力,俄倾之间却又重归旧好,真是让我哭笑不能,这样的尴尬也非一桩两桩,真不知道它们在演戏呢,又或实出自然。"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静物尚有丰富的变化,所以每每不明其里的时候我总会跟自己说,还是不要自寻烦恼罢,不是也有这么一个真理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哦,关我鸟事,它们在那里恩爱,吵架,甜言蜜语也好,又或铁了心要拼个你死我活,我既不能跟它们分享,也无法分担它们的痛苦,何必纠缠其中呢?
真是大不必,风声雨声,家事国事,何必才下眉头却上心头,那个披头士在舞台上歇斯底里地歌唱着,时而春天里,时而又充满忧伤地在跟北京道别,时而。。。。。。总之气概万千,摇曳的灯里,有的醉着,有的醒着,也有一些半梦半醒,可我是哪一类呢?为什么我已听不见有一种不变的步伐乃为了配合我的到来?我早已不知自己究竟为理想而来,还是仅仅为了完成一个不甚重要的过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卧槽。
二、
大概二十年前吧,我曾跟一个人说过,以后会出一本自己写的书,我会送她一本,当最好的礼物送她。可现在这个愿望早已变得模糊,甚至我已有些记不起那个人究竟何种模样,思念欲寄无从寄。初衷既改,有几个当初就想到了呢?又有几个从始至终都能得到正确的指引,且能得到较为理想的结果呢?是呵,怪道子在川上曰,何其无奈,月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难全的事岂止一桩两桩?
可我还是喜欢摆弄文字,不知何故它仍牢牢地吸引着我,既有的,或者失去的,还有未来,总是蒙它关照,文字所独具的传达记录再现功能依然是其它手段所不及的,譬如电影,即便演员的演技实在娴熟,插曲也够一流,可如果没有生动的对白或话外音,那也必定是遗憾的,虽然你可以跟我侃侃而谈卓别林,也可以让我去领略一下憨豆先生的风采,却还是不足改变我的态度,不妨试想一下,无论是范伟的<芳香之路>,还乃改变自玛格丽特的<乱世佳人>,若无较为精彩的对白,那么,它们将如何使我准确地共鸣呢?
当然,文字尽管强大,却也不是万能的,尽管它可以向我描述一幅瀚海澜干百丈冰的画面,也许是风花雪月,可它亦有不足之处,每每意犹未尽,便只好心有灵犀了,遗憾的是上帝并不曾给我们每个人都安排一颗敏觉的心,况经历也不同,所以真正的共鸣总是稀缺,少的可怜,譬若高山流水,知与谁同?
还好,我之于文字虽说有些爱恋却还不足疯狂,它们于我还不是唯一,因为我还在生活,得为五斗米折腰,心仪的女人,美丽的风景,也胜文字一筹,虽说它表现丰富,却还不能令我抛下一切。
三、
女儿昨天跟我说今天得陪同学去剪发,我本想阻止她的,无奈她的理由实在充分,因为上礼拜那个同学也陪她去过,我思前想后还是答应了,因为我真的找不到一个可以既不会伤害她又能起到遏止作用的好办法。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预计一个小时完成的事女儿花了足足三个小时才完成,效率之低先是让我为之咂舌,继而怒火填膺。
为什么自然是要问一问的,这个年纪最吃不得冤枉,所以当她回来的时候老子还算克制,另一个毕竟是,她重又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毕竟还是鲜活的,一根毫毛也不曾损失,兴致也好,我干嘛非得狠巴巴地兜头泼她一头冷水?方针既定,我便只好耐心听她回答了。
女儿言之凿凿,曰此行并未改变计划,时间所付也较恰当,铁嘴钢牙的样子活生生似她母亲的一个翻版。可我还是压制住了自己,因为女儿回来所做的第一件便是往我抛来一个用塑料袋裹着的不明物体,我已暗自觉着此事不同寻常,必有蹊跷。
女儿很快就招了,她并未去鲁镇,更不曾去赵庄看一场社戏,我当然清楚不过,这份供辞确实可靠,一则于经济方面她的手头并不宽绰,不足支持她去更远的地方,二来我也愿意相信在本人的教导之下她已不大可能跟人随随便便耍朋友。真是误会她了,可也是,我哪里知道明天又是一个节日,女儿的晚归缘于她已觉得这个节日不同一般。是的,她只有我这么一个老子,明天就是老子的节日了,我可以混然不觉,我也可以毫无要求,可她却以为在这天到来的时候必须有所表示。
我当然是喜极欲泣,真是没有想到女儿已经懂得回报,虽然当那件不明物呈现在我眼前的时候又是让我一番唏嘘。真真没想到女儿居然会送我这么一样,她居然会送老子一条裤衩!为什么不是一双袜子呢?我问过女儿她的同伴给自己的父亲买了什么,女儿说是袜子。女儿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她告诉我,之所以做此选择因为她早已发现我的袜子很多,裤衩却只有两条了,冬天还好应付,夏天则显得有些紧张,这个秘密连她母亲都不曾发现。喔嗬,突然我有些担心起来,假如这次我还是决定要走,且数月不得与她相见的话,乃否也会因思念之故哭倒一座城墙呢?
千里鹅毛,雪中送碳,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我对女儿的观察真是不够,总是见她不足刻苦,也总觉得生活因她而累,哪里曾认真去了解在她的天性之中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真是上天有眼,他老人家果然在给我关上一扇窗的时候绝不会忘记也给我打开另外的一扇。
一时想不起来了,那个美国人叫什么来着?我读过他很多小说的,也曾为他痴迷过,可这时偏偏想不起来,只记得诸多名篇中唯有一篇印象尤深,那篇小说的题目叫<麦琪的礼物>,读来真是温暖,每读每新。
其实我也并非毫无变化,虽然这次父亲曾跟我念及,若回去的话小心你母亲跟你算饭费,当时难免耿耿,可我还是很快想清楚了,明年母亲节若我恰在母亲身边的话一定会记得买束鲜花送给她,我得让她吃惊一番,继而又笑的合不拢嘴巴。
突然想到,假如所有快乐的一刻都能拍照留存的话,那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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