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半,纸扎店老板揿响门铃的时候我已到家了。因今天是妈咪的“五七”祭日,爹地嘱我早些回家,五点将为妈咪举行隆重仪式,一干亲戚都要来参加这个活动,作为主办方的长子我不仅不得缺席且须提前进入现场:搬弄桌椅,洒扫地面,审视环境,发现不足。。。。。。唯爹地是瞻,完全听从他的意见,服从指挥。非常之日,令爹地满意才属最最要紧的事,所以听见门铃响过之后爹地经对讲系统核实过身份后我被吩咐去接引一下这个素未谋面的人。
来人操一口乡音,远远望去长我十几岁的样子,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向我家前面那幢楼的邻居打听我们的确切位置,并已得到结果,正推着一辆“二八”自行车探身往我这个方向走来,于是我马上向他挥了挥手,使他领会于立刻。
可将他带到爹地面前的时候爹地却忽然愣住了,但从爹地的眼神里可以得到肯定,这个老板绝非冒充。所以才从爹地与来人的谈话中使我得到答案,跟我的猜测略同,爹地之奇怪也是因为发现纸扎店的老板两手空空而来,不见带来说好了的纸扎用品。
于是听老板说明情况,才知道他为核实地址而来,因我们所居在一个大院,家庭颇多,老板怕自己届时万一送错别人会招来恶骂,想想也是,倘妈咪未亡我们被人无端送来此物的话能不生气?
这位纸扎店的老板得到确切的定位便回去准备我们订好的东西了。四点半不到,他又回到我眼前,这时的“二八”自行车完全不同刚才,满满当当的样子,倘非所载全属纸质品的话轮胎不被压爆才怪。
于是我才真正看清爹地购买的所谓纸扎到底是些什么玩意儿:一幢二层小楼,一辆轿车,一把椅子,还有一个箱子。老板一边卸下一边清点,并一一指给我们看,最后才打开那个纸箱,于是一应物品又呈现在我和爹地的眼前:有牙刷牙膏,暖水袋,拖鞋,脸盆。。。。。。令我讶异,爹地的表情则比我更多一些,除了好奇他又感满意。接下来便听到纸扎店的老板对我们的讨教予以回答和说明,。。。。。。此处省略两千字。
众亲齐聚,五点刚过。爹地按他心里背好的名单经过清点后唤我点燃这个仪式的第一炷香。这时面对妈咪遗像的桌面早已摆好了菜,一共七样:整鸡,整鸭,鳊鱼一条,一碗酱汁肉,素菜三种。还有众亲特意带来的贡品若干,我看见的有水果,肉包,应季青团。
当我把香点燃的时候听见小姑突然叫我,于是转身向她看去,小姑一边向我点头笑着,一边告诉我,所以把我排在第一因为我是长子。当然,我还是这门姓氏的长孙,小姑的这层意思却未被别人看出,但我却觉察到了,心中顿感一凛,此刻特殊。
情景热闹,真是很久不曾相聚,所以灵堂喳喳,的确很难静下心来听他们究竟在为什么谈话。但从他们模糊的表情里我能看出,大家已达成这样的共识:相见时难别亦难。
六点半不到,爹地又将我招致跟前,嘱咐我该点最后一遍香了,于是众亲又跟随我一起向妈咪的遗像纷纷鞠躬,形容肃穆,尤以老姨的表现为悲切,哽咽之声响彻我们的耳畔。
大姐八点跟我外甥一起回家了,爹地又夸她今天不易,我也同感,孝敬妈咪的那桌菜看看就觉得好吃,色香味俱全。吾弟六点多送他儿子回木渎家中参加网络考试,大姐走掉未久见他重又回来,跟我和爹地一起为妈咪守夜。
子时即,吾弟和我一起到院子里点燃纸扎,此时的那幢二层小楼已被塞满纸质元宝,那个箱子里也是,直到再也塞不下才被关上,并封了封条,依那个纸扎店的老板所嘱。夜间十二点半,所有程序俱告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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