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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札记】你可曾心花怒放？ [复制链接]

岫雨烟桥

主楼

发表于 2021-5-26 10:0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1、
那一年我十七岁。
对，就是十七岁。
我记得太清楚了，因为十七岁之后，我的心几乎就是关闭的，要说开花，也只是笑靥如花而已。
它只开在唇角，我心却是静的。
静地，仿佛十七岁那年夏天不知名的一塘湖水。

2、
我不知他为啥会喜欢我。
但这样敏感的年纪加上我剔透的心，我一下子知道他对我有好感。
但我又是那样的胆怯。我根本不敢像阿香那样，可以故意的用火钳烫弯了头发，把嘴唇涂得很红，波光粼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好看死了。
我是好学生，出了成绩之外，默默无闻的好学生。
凑巧的是，他也是。他不但是好学生，还是金光闪闪那种。
各种比赛各种风头，上帝的眷顾，他还买得起耐克鞋和带着铜扣子的绿色军大衣。

3、
我坐在他座位前边。
挺俗的吧，太多的校园小情结不是同桌就是前后桌。
但事实上，我们确实是前后桌。
我瘦，小，十七岁也没发育开，一把长发黄不拉几的，整天罩在宽大的校服里，进了教室基本就半天不动窝，除非是去卫生间。
但我也是一个小角色：化学课代表。
我要每天收化学作业，那些天书一样的分子式，我整的挺明白的。所以，这也就给了我和他逐渐开始说话的机会。
他不懂。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还是懂装不懂。
反正他常常会捅捅我的后背，修长地带着温度的手指触在我瘦弱的脊背上，像被烟头烫了一样让我颤栗。
是，你猜对了，在我知道他喜欢我之前，我已经喜欢他很久了。
4、
谁会不喜欢这样一个男孩子呵。
透亮干净。是阳光下拔节的青杨，是蓝天上翱翔的雏鹰。
我是躲在墙角的丑小鸭吧。
我知道他不可能是我的，所以，也并没有什么失落。我只是在我的角落里，默默地开心，悸动。
但他竟然主动调桌，到我身后。
有时候靠在椅背上，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他一定是往前趴在课桌上了。是晚上学习的太累了吗？我暗暗拔直身子，想挡住几何老师戴着厚厚瓶底的视线，让他能够安然的眯一会儿……

我喜欢一个人，是很不容易被人看出来的。但一个人喜欢我，却总是很简单就被我破解。
他忽然开始有不会做的题了。其实那道题，我也不怎么会，但不会不是问题呵，我去弄会它就是了。
他是老师的宠儿，他完全可以问老师，而老师也肯定乐于赐教。他是大家的宠儿，在他身后就是一个更学霸更漂亮更风情的香儿。
我早就知道香儿看上他了，他肯定也知道。
我并不嫉妒。真的。
在他周围至少有三个比我强得多的人，我是其中成绩最低的一个。
所以你看，你知道为啥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了吧。

5、
后来他干脆就走过来，双肘戳在我桌子上，俯着身子和我头顶着头探讨那些我糊里糊涂的题。
你知道吗？我是真糊涂。我就糊涂着给他讲，我知道，我越讲越糊涂，最后把自己绕进去，看着那划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不敢抬头。我的脸既红且热，我担心我急得冒汗的鼻尖会被他耻笑。但他那么镇静，换一张新的草稿纸，说：“来，你再给我捋捋……”
我就再捋捋，画图，他说这里一条辅助线，好，就这里一条；他说那里可以用这个公式，好，就用这个公式。
然后你知道，我解出来了。然后我就抬头看他一眼，天，他眼里竟然有两颗小星星，小星星里，那不是那个有点惊慌失措的我么？
然后他就抬起身子，眨一下眼睛回到座位。
我们都长出一口气。
我是收敛着，悄悄吐出这口气，他则故意的，朝着我汗津津的后颈，结果，我的汗冒的更多。

那一天，是冬至。

6、
他要送我回家。
我怎么敢？！
所以好吧，我们走小路回去。

冬至，是一年之中白天最短的一天。
当我们一前一后走出校园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那条小路有点偏，我们都住在北城，走小路，要绕大半个城市。好在，小城很小。
很小的小城，即使走小路，也会遇到熟人的。
无雪，有月。我们静默地走着。唰唰，唰唰，两双脚步，踩着落叶。
然后香儿就忽然冒出来。
她闪着大眼睛，里边有两颗水灵灵的星星，一颗星星里是目瞪口呆的我，一颗里边是沉静如水的他。

我们仨，安静地矗立着，我先败下阵来，习惯性的低眉要走。
是，我一直知道香儿和我比，我其实什么也不如她。没有她漂亮，没有她活泼，没有她人缘好，学习成绩好。
我不知道她偶尔针对我是为什么。
现在忽然知道了……

我刚迈开脚，他一下子就攥住我的胳膊。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这样的拽着我。
香儿走了。临走时的眼睛让我不敢看。

清凉的冬天的月，幽幽地照着有着稀疏的树影的小路。
我忽然好开心。
就唱起歌来。

我极少唱歌，我本来有五个音的，可是出生时天气太冷了，冻丢了俩。
但我那一刻竟然那样想唱歌。
“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村口，到村~~~嗯嗯嗯~~~口~哦哦哦哦哦~~~~ 阿哥去当边防军音音音~~~~啪嚓……“然后我摔了。
我忘了小路沟坎很多。
我摔下去的时候他眼疾手快拽了我一下。
然后，他也摔了。

7、
好半天我没站起来。
我太瘦了，一块石头硌了我的腰。
他先站起来，扶我。一边小心地憋着不乐，一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我慢慢，慢慢站起来。
比慢镜头还慢。
一半儿是我腰真疼，一半儿是我在想接下来怎么办。

他好高的。
我站直了才到他肩头。
我只好踮起脚尖儿，朝着他满是笑意的凉凉的脸亲过去。

只一下。
是鬼使神差吧。
还是福至心灵？
我蒙了，摔蒙了。当我被自己的举动惊呆之后，我看到更加呆的他。

那一刻好快乐啊~
是暖暖的溪流拂过清凉的雨花石，是柔柔的春风掠过初绽的迎春花，是香香的奶茶抚慰皱褶的胃。
心花怒放。

我只好转身，继续唱歌：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村口到村口~~~

8、
他竟然被提前录取了。
也不知怎么操作的。
反正离着毕业还有俩月的时候，他可以不来了。
我天，还有更让人郁闷的事儿么？
于是我转学了。
我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小姨，她嫁给一个更厉害的小姨夫。
我被他们接到大城市一所大学校上学了。
我待在那里，可以降分。
我不想去，但我妈说必须去。
我是好孩子，我就去了。

于是我俩就分开了。
是太年轻了吧，是诱惑太多了吧，是网络在那个年代太不发达了吧。
我们十年不见。
十年中，我再也没有心花怒放的时刻。

我学习，工作，谈恋爱。
按部就班的变成一个小妇人。
他呢？
一定还是阳光下的青杨，挺拔俊俏，眼角眉梢都是笑吧。
9、

***************TEN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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