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字是越发好看了。从头到尾,都给人一种小瓷器的味道。你刚一摸着是凉的,触上手温,便就暖了,小字也尽是细糯柔软,字间近来渐生坚韧与霭然。
懂瓷的人会说一种浅绛精神,恰似在说她,淡彩点染,文气氤氲,花鸟姿态,天地留白,极精极细的东西,也足堪细品。
姑娘不喜哄闹也还算不上顽劣,像瓷上题的四个字:天赐纯瑕。却是有一颗锦心的,锦心被时光包浆,散着幽微的光,被摩挲抚养,便是藏家的那种舍不下,即你想来想去,便还是想要她。
姑娘的字,开脸清秀,有釉子清的一种质感,涉物越发成趣,字间有了油润生动。她时而对字有了一种如口腹、声色的要求,且要求得像个老玩家,不丧志,不枯涩,还得是快乐之源。我想姑娘倒也不必急,时光尚还允许她掂来掂去,拿不准真假就放下,直到有一天下笔已如确信老物,那时所写,必然沧桑却如新。
姑娘近几天的诗,更像元春的小瓷笔筒,扔进几片橙皮,一室清香。人说纤手破新橙,渐渐在字里感觉到了。她的诗与我写的散字不同,直白很少,多是用意深,几帧小画片,情景简浅勾勒,妙处自己体会。
人说妙词、妙句、妙物以至妙悟,都是意外之喜,我对姑娘的喜大概比较多,含香字,情意趋近些,还有,知她也是心肠热。
时光渐长,不太喜欢悲凉的调子,那些哀艳断人肠的字总觉着沾了太多脂粉香,姑娘的字多在自然里,清丽鲜活。
字像瓷上画,要胎好,要釉好,要彩好,小瓷器上多是轻巧小景,姑娘近来的字更像是瓷上春景。红桃绿柳,燕子翻飞,又因心中轻快,更像是一对燕子。虽是无声的世界,却绝不可以忽略,那是字里的嬉戏,是幸事的一种动人。
相遇相逢的机缘,从未刻意求过,但阑珊处,一份妥帖的遇合,便真真是一种狭路的缘分了,品相难得。
字是结缘的生命,我们就都成了瓷绘的手艺人。挑这字胎骨好,挑那句釉水嫩,论哪一行敷彩最靓,评哪一处彩料最佳,不是最高明的画工,但是难得遇到。
可喜,人还耐看,字还鲜亮,相遇也还悦目,手写红款,确定为:好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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