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大蓉儿 于 2021-4-21 14:45 编辑
酒鬼死了
文/大鹰
在工地上劳累了一天，打开电脑，正准备在电脑上瞄瞄，妻子打来电话，叫我晚上立即回去，原因是楼上的酒鬼死了，害怕！
看看电脑上的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发动油驴子，戴上头盔，披星戴月往家赶，好在项目部离家只有三十多公里，一个小时便到家了。
楼下聚了很多人，警察也来了，妻子牵着小狗旺财在草坪边和人说着话。旺财挣着狗绳朝我直叫，尾巴摇的花似的，我拎着头盔走上前去，旺财扑到怀里呜呜吱吱亲热。
从妻子的描述中，大致弄清了酒鬼死因：孤身一人、贫病交加、酒精中毒，死亡己四天了。小区的路边站满人，窃窃私语，酒鬼的亲戚在商量怎么处理后事，警察和法医勘察完毕，确定非刑事案件后，办完手续走了。
“酒鬼是喝酒喝死的！死了小区清静多了”，几乎每个人都这么说，好象死的不是个人，他的亲戚说：酒鬼死了就享福了。
我抱着旺财坐在路牙边抽烟，一声不哼。确实，酒鬼死了小区清静多了，特别是我妻子，和酒鬼楼上楼下住着，不用再担惊受怕，不用在进出楼梯时避着酒鬼走，很远就闻着一股劣质刺鼻的酒精味。更令楼上楼下厌恶的是，酒鬼喝醉了在楼梯口小便，墙上有几处尿迹，但都只皱眉头不吱声。怕事！是这年头人的通病。
一股微风吹来一阵恶臭，有几个女人蹲在草坪边啊啊地呕吐，但没有一个人离开，好奇与看热闹是中国人的共性，不禁想起今天网上报道：郑州一男子欲跳楼密密麻麻的市民围观致交通'瘫痪' ！酒鬼死在家中是我妻子的第六感觉发现的，今天早上，妻子给我打电话，说：酒鬼可能死在家中，要去请开锁公司人去他家看看。理由是几天没见酒鬼上下楼去买酒，小区溜旺财时也没见着酒鬼，酒鬼众叛亲离，穷途潦倒，长期 一人居住。我电话中大声告诉妻子：酒鬼死不死与你啥关系？万一酒鬼没死或出门走亲戚，岂不得罪酒鬼？我经常在外打工，儿子也不在家，别去管闲事！别说和酒鬼是邻居，即便在大街上也别去凑热闹，遇事溜远些。妻子性格刚烈，爱憎分明，终没忍住，喊上一个邻居去找保安，找来一个酒鬼的亲戚叫来开锁公司的人。这在当下被猫化的时代，我和很多男人不如她。开锁公司的人打开酒鬼房门锁眼，一股恶臭即从锁眼窜出，开锁公司的人扭头就跑，保安打电话报警。
进入酒鬼房间的人描述：酒鬼赤裸上身躺在床上，尸体高度腐化，胳膊肿的涨破皮，戴两层口罩都挡不住恶臭，死尸的臭与其它臭不同，钻心钻肺钻骨髓！进去的人打开门窗纷纷退出房间，小区瞬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臭味。
夜里十点多了，小区看热闹的人仍佘兴未了。我和妻子、旺财也没回家，妻子坚持等酒鬼抬下来后再回家，怕打开房门臭气钻进屋内。酒鬼的亲戚仍在商量酒鬼的后事怎么办，每个人都拿不定主意。如果送到殡仪馆，丧葬各项费用需五万多，酒鬼穷的饭都吃不起，谁来出这费用？酒鬼的老婆、儿子远在大城市，一时半会回不来。酒鬼的亲戚知道内情：几年前，由于酒鬼爱喝酒不做事，其老婆和儿子抛弃了他。据说他儿子在大城市混的不错，有家有业，有房有车，但不和酒鬼来往，断绝一切联系。商议来商议去，大家决定把酒鬼埋在老家，酒鬼有山有地，不用出墓地钱，由于酒鬼老房子己拆，只能在山边用塑料纸搭个棚办丧事。当务之急是怎么把酒鬼抬下来，酒鬼已成了一堆腐肉。酒鬼活不起，死不起！
酒鬼的有些亲戚还是很懂理，感谢我妻子，若不是我妻子发现并请人打开房门，酒鬼之死不知哪年哪月才被发现，只剩一堆森森白骨！这真是盛世里的人间悲剧！
一股淡淡的悲哀袭上心头，可能为酒鬼，可能不为酒鬼。这些年城市越建越大，高搂鳞次栉比，酒鬼家原本在离我们小区十几里地的乡下，有山有田有地有屋，被拆迁后安排到我们小区。失地。弃地农民越来越多，象羊群一样被赶进高楼，几十万只勺子都在舀小县城这一口水。人活世上，吃是第一位的，住是第二位的，安居与乐业，乐业应摆在笫一位，安居应摆在笫二位。住是住好了，但工作呢？没有稳定的工作，拿什么活着？拿什么去缴水、电费、物业费？即便是住金龙殿，也不可能饿着肚子住着！我很赞成新农村建设，和果中国每一个村庄都建成陶渊明的桃花园式的村庄，这才是安居与乐业的正道。房地产与管住不管吃式的迁徙，不知撑涨了些什么人的腰包。
我和酒鬼虽楼上楼下住着，并不认识，也不知他姓什名什。我每次打工间隙回家，在楼梯口遇到酒鬼，首先闻到一股刺鼻的劣质酒精味，刚开始他和我打招乎，我厌恶地哼哼或不理他，以示我和他不是一个阶级的人。以后和酒鬼碰面，他不再和我打招呼。其实我也是个四处捞食的短工，只是我不作而己。当然我是不怕酒鬼的，鬼都不怕，还怕酒鬼？！
酒鬼在肚子的压迫下，找了很多工作，但都没干长。最后一份工作是某公司扒下他一身水泥灰强行送回来的，因为他多次醉倒在保安的岗位上。以后他再也找不到工作，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小区附近的小商店都被他赊了个遍，每次都跟店主重复着一句话：找到工作一定还钱。酒鬼尽管四处赊帐，但他不偷不抢。长期吃着一小袋榨菜和大量饮几毛、块把钱一斤的劣质白酒，仅靠酒精的热量维持生命，久之彻底损坏了他的内脏。我有时想，酒鬼若偷若抢，不至于这么早就死了，听他的亲戚说，酒鬼死时还不到五十岁。
妻子几次给我打电话，说旺财有时冲着门外叫，早上一开门，常看到门口有烟头，怀疑酒鬼丢的。我在工地打工几个月才能回一次家，没办法，我总是反复叫妻子把门保险锁紧，打电话叫我人高威猛的儿子经常回去看看。有一次，妻子听见有人敲门，开开门缝一看，酒鬼站在门外，说几天没有米了，借二十块钱买米，找到工作一定还钱。妻子掏出二十块钱给他，说不用还了，立马把门锁紧。酒鬼向我妻子借钱可能是犹豫再三、迫不得已！他知道我妻子人直心善。
酒鬼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曾想着他的老婆和儿子，只是电话打不通。有一次他在小商店里没赊到东西，请求店主用她的手机帮打个电话，店主按下兔提，传来他老婆声音，他老婆和店主数落酒鬼的不是，说她和儿子己把酒鬼的电话打入黑名单。酒鬼听后默默无声地走了。
酒鬼可能彻底绝望了！小区保安说，凌晨三、四点钟，常看到酒鬼坐在小区草坪边吃着一小袋榨菜，喝着劣质白酒。酒鬼可能在用酒精麻醉自己！可以想象，酒鬼在死的那天，心情糟透了！据进入酒鬼房间的邻居说，一向邋遢乱糟糟的酒鬼家，酒鬼死前整理的整整齐齐。
至于酒鬼死亡的准确时间，没人知道，只是推测酒鬼死在家里有四天了。妻子说，酒鬼死的前一、二天夜里，旺财一反常态，数次坐起竖耳听声，数次象箭一样冲到门口狂吠！酒鬼死后旺财又恢复常态，夜很安静。如果有鬼魂的话，酒鬼已过了奈何桥，永离红尘。我告诉妻子：世上本无鬼，无须害怕，酒鬼死在屋里无人知晓时，你晚上溜旺财溜到十一点，也不害怕，现在害怕是自己吓自己。这些天，我每天骑油驴子早出晚归，万一工地有事走不了，你到亲戚家去住一晚。
己经深夜十二点了，酒鬼还没抬下来，围观的人渐渐散去。一个心直口快的女邻居忿忿地嘀咕：酒鬼的儿子不孝！会有报应！老子烂在屋里没人知道，老子再不是，那怕是坏蛋也是你老子，没有老子那有儿子！人往几代都没见过这种事。我打断她的话，现在别说这些，酒鬼的亲戚在这里，时代变了，这种事也不稀奇了，打老虐老、啃老弃老，大量报道己屡见不鲜！没想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事真真地发生在我家搂上。是啊！老的疼小的，含在嘴里怕化了，小的有对老的万分之一的付出也算是孝心。是什么摧毁了道德与良心、摧毁了传统与文化？当下人们除了想钱，没人去思考这些质的问题，己没多少人有思想了。
旺财也哈欠连天，我们开门进屋，妻子立马将所有窗户关严，洗洗睡。妻子似有些侧隐，说几次想把吃不完的菜或好点剩菜送给酒鬼，又怕被酒鬼赖上，幸亏给了酒鬼二十块钱，心里多少好受些。酒鬼死了，她觉得酒鬼挺可怜。
夜里三点，我起夜进卫生间，透过卫生间的窗户，我看到酒鬼的亲戚们给酒鬼弄了口棺材墩在楼下，酒鬼还没抬下来。一想到酒鬼现在一身蛆团。我也蹲在卫生间恶心起来。酒鬼会抬下来的，无非是谈妥钱的问题，我不再去想高度腐烂的酒鬼怎么抬下来，也许这堆腐肉对酒鬼已没什么意义了。
睡不着，靠在床头抽支烟。人生苦短，腿伸眼闭，与死亡的动物没什么区别，这世界、这名利与之没有什么相干。一个人的力量改变不不社会，社会却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如果社会与家人多一些关爱和亲情，如果能把酒鬼强制戒酒，如果酒鬼能够成气不作贱自己，酒鬼一定不会死，毕竟正值壮年。当然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不作不死，苦乐都好好活着吧，不是太阳每天都能见着的。
“酒鬼是喝酒喝死的！”我也和大家如是说。
2017-08-21
澎湃新闻网 南京独居老人屋内有异味，民警上门发现老人已死亡两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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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1-4-21 1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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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21 18: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