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前,我曾夜赴普陀山
当天傍晚,我独行于外滩大道,看到满地果皮痰迹,心里很不舒服。又看各色路人行色匆匆,空气污浊,呼吸之间,鼻塞嗓痒,心想随地吐痰实亦不得已而为之。
不知觉到了渡口,一轮船靠港,一男子问我去不去普陀山看看,告诉我两夜一天330元钱含住宿含船钱,我就坐上了船。我在三层甲板上临风看夜,夜里看不见星空,看不见江枫,只有一个孩子哭的太狠太凶,母亲说孩子不舒服,怕风。我把二等舱给了母女,自己就留在了三层。
凌晨到了普陀山,住下,吃早餐,上山。先是看见那夫妇轮流抱着孩子也在拾级而上,原来是拜佛还愿的。接着看到一个面色黑黄的妇女,额头,手掌,膝盖上都是血迹,满是紫痂,痂底鲜红透白,知是痂多次脱而复生。妇女肩臂上晃悠着几个布袋,丝毫不影响她一丝不苟地三步一作揖,十步一叩头,身体跪倒在石阶上,手掌额头碰地作响,口中发出响亮的呼号。从山下到山顶,一步也没有出错儿。我一直跟在后面细数,也担心她若滚下坡时我一定要拉住她。
到了山顶,我就四处看景去了。
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掏出手机应答,说定某月日请派车接他去哪儿;与某和尚聊天,他说本是北方人,家在山下。我说你不是在普陀山出家吗?他说他在出家,夫人孩子山下住……
下山去看南海观音菩萨雕,经过一个庙门。里面唱经声音不大,我经过门口朝里探头,突然唱得响亮起来;我没有进去,继续前走,和尚们唱经的劲儿突然小了,我觉得和尚不该如此偷懒,就返回寺门,再次探头探脑;他们,他们果然整顿袈裟再鼓腹而唱;我说,唱得好,好好唱,我得去看南海观音去了。
普陀山,我再没有去过。几次有人请我去,说普陀求财,五台求官,我都没有再去。佛不假外求。佛也不外入。我不以为真佛会让那妇女“信”到那种状态的。佛度人离苦,而不是如此这般颠沛非人。人而信佛,首要知佛。不知而信,信而不知,又如何行?知而不辨真妄,虽信而不能行,又如何言信?然而世上专有一等佛,“求彼众生礼忏,贪其供养”,辄“轻言未学”,引其信佛,信而不传心法,只教人称赞佛乘,不愿稍泄佛密因,于是出现山阶上的黄脸信女。不知而信,可悲如此普陀女子;信而不教,则可怖如普陀佛子。佛法,须先识得个"离"字,方能得着"解"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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