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过分严苛的家教导致我无法忍受餐桌上话多的人,更不用说剔牙或餐盘搞得不整洁。所以M开始很亲热地跟我凑一起,我几乎是眼皮都没撩一下,一直保持背部挺直,下巴微收的姿势,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里默念,看不到看不到,别说了别说了,快走吧快走吧。
眼缘这东西太奇怪了,即使我经常不发一言,M仍然喜欢跟我分享她的秘密。我俩认识还没有一个月,她就跟我说了她的婚姻。当时我不停地划开手机,关上,再划开。盼望着有个电话进来,办公电话也一声不响地静静听着,我抬起头来,盯着办公室的门,希望有个家伙突然闯入。实在是不想知道别人的隐私,这让我很不舒服。M说到动情处,眼里已经溢满了泪水。这使我不得不从急于摆脱这个场景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直视她。我的一个工作上的朋友,吃午饭的时间我俩谈着谈着业务,却对着我哭了出来,想到这件事,我觉得没必要那么抵触,也许M并不是口无遮拦,只是觉得我人畜无害吧。我简短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观点,希望她尽量不要提她的前夫了。她已经再婚,跟前夫没有共同的孩子,这男人跟她没一毛钱的关系,浪费我俩的时间来谈论一个毫无关系又渣渣的人实在太蠢了。我点开通讯软件,有人在跟我说话,M毫无芥蒂地凑过来,问我有没有事。我只得停下,认真看着她说,“没有事,你脸花了,但是我这也没有镜子”。
M走后,我反复想着她说的最后一件事,看到前夫的女人在朋友圈晒海参汤,她嚎啕大哭,打电话骂前夫从来没有对她好过。虽然觉得她的行为很蠢,但是,作为女人听了这些话,怎么可能不为她心酸。只是,性格决定命运,唉!
M无疑是个热心的人,虽然自己没有孩子,对老公的孩子视如己出,邻居的孩子也很照顾。对同事也很热情,经常做小点心带给大家吃。疫情期间,给我来送蔬菜,还带了一盒鱼汤腌的咸菜,她老公帮着搬菜,很有平常夫妻的那种默契。后来说起来,是一个为了别人抗事有案底的人。一面之缘,根本没看长得啥样,但感觉很温和。记得M说这男人在她离婚后,患病的情况下,陪着她看病做手术,M很漂亮,我这么挑剔的人,都觉得她很漂亮。是那种明媚的相貌,据说生病的时候脸上长满了斑,多可惜,幸亏治好了。
他们一路走来,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所以当M说自己患了癌症的时候,我真是有点懵,她才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啊!病很凶险,M的老公哭了好几次。我电话里故意说“这病在我们这里就能手术,你老公真是疼人,一定要去帝都做。”M来安慰我,”妹妹,在这里就是个小手术,很快就好了。”这女人真是好哄。
我握着电话,努力平静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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