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飞梅弄晚 于 2020-12-17 21:24 编辑
一
不是拿来拍砖的,纯粹写写读后感。
很多年前,那时的红袖添香还在,我就四处遛达。
读贴很随机,在莺莺燕燕的文字浩海中,读到仨人的字,印象颇深,那种初入大观园的感觉,仿佛如昨。
一是桃花。桃花写了很多贴,有两处细节我仍记忆犹新,一个是拿屁股关冰箱门,一个是写四眼与他人的“负距离”结合——自黑自嘲到了一定境界。很多年后,一旦我转身欠起屁股以某个恰到好处的力道关冰箱门时,我就想起桃花。
二是秦川梦回。秦老师的字,是读书人的正经字,名门出身,有厚重,有繁复,有技巧,有浓郁的历史感,中国文字的正统风范尽在他笔下。秦老师让我对红袖产生敬畏,觉得个中藏龙卧虎。
还有一位是临窗独饮,因为他的《山冈周》。沈从文的湘西山水,陈重实、贾平凹等人的黄土地,及铁凝的伤痕文学,或者王安忆的上海风情,都带有鲜明的地域性叙事风格,跟着他们的笔触读一个时代长卷及小人物的命运沉浮,沉浸式阅读所带来的内心震撼难以形容。尽管诸多大家的珠玉在前,很难超越,但在读《山冈周》时,熟悉的震撼再次浮上心头。
当年,顺着一篇字关注某个ID,再顺藤摸出一片瓜地,在那里看星空、听蛙鸣,我自得其乐。
遗憾也是有的,就是没看红袖当年拍砖盛况。以至于提起砖神王二,我一脸懵BI。
《山冈周》十年前读过,十年后再读,隔着如此光阴,我对自己很期待,对《山冈周》很期待。
二
燕赵尚武,吴越尚文。五代十国以后,吴越国统治两浙地区,初步形东南沿海区域文化,即:吴越文化,覆盖如今的江浙两省,得天独候的自然气候和地理条件,大学问家、大藏书家、大文豪、大科学家、大商人,人才辈出。古有陶渊明、王羲之、王献之,后有冯梦龙、唐寅,近代有鲁迅、钱钟书等。
单说浙江吧,绍兴莲花落、杭州小热错、湖州三跳、湖州琴书、平湖钹子书、嘉善宣卷、金华道情、青田鼓词、宁波走书、四明南词、唱新闻、龙游道情、绍兴平湖调、临海词调、温州鼓词、温州莲花、翁洲走书,不论哪一个单独拎出,都是一部吴越风情史诗录。
但观当代,随着陕西作家占据文学界半壁江山,而历史上无法回避的江浙,却鲜有著作传世。这令人诧异,也令人扼腕。所以,《山冈周》的开篇就非常吸睛,在当代浙地文学空白的基础上,以浙南山地的芙蓉街为背景,米行、布行、中药店、糖果店,延伸出一个古村落格局,一个“路廊文化”的衍展,父亲的一生,或者说芙蓉街人的一生,及他们的子子孙孙,他们的悲喜、冷暖、浮沉,成就了这幅芙蓉上河图——每个人的人生走向,其实都在祖先流淌的血液里,埋下了伏笔。
父亲周友勉的一生,活成传奇。他的前半生,大愚若智;后半生,大智若愚。看那寥寥几笔:“别人说我荡,真真不懂!荡是神经错乱,癫是行事乖异出乎常理,比如济癫和尚。荡是荡,癫是癫,哪可混为一谈?”
柳永流连坊曲,以艳词悦妓,为癫;朱由校不爱江山,爱木工,为癫;李叔同中年抛妻,削发为僧,也为癫。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一个“癫”字,奠定整篇基础,无论此后行笔舒缓还是急促,无论爷爷、父亲、还是“我”,大珠小珠始终落入这个玉盘。
三
芙蓉街由刘赵两大家族把势,周氏姓族人丁稀少,唯有小心翼翼夹缝求生。
在中国乡村,最有权有势的并非县长、镇长和乡长,而是乡绅。自周朝起,开始实行“保甲制”,利用乡土和宗族观念维护乡村秩序。乡绅文化这一政治生态从来是“皇权不下县、县以下自治'模式。清末以后,绅权的乡村根基转为国家授权,民国中期以后不再有真正意义上的乡绅,加之新中国建立后的土改,乡绅惨遭镇压和批斗,延续千年维系生态的乡绅文化彻底断层,但乡村几千年的自治形式仍以惯性存在,取而代之的缺乏文化底蕴的乡村流氓,他们与旧日乡绅完全不是同一境界之人。
掌握芙蓉街话语权的正是一群乡村流氓。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下,周友勉与他人关于姓族之辩,难免不合时宜,最后以刘赵两姓群殴周友勉为结局。在姓族、祖上荣耀面前,所有人都在极力证明自己根红苗正血统高贵,周友勉也是血性男儿,但他实在势单力薄——以常人的眼光判断,这显然是”荡人“所为,明知骂不过打不过,仍然据理力争,这不是”荡“还能是什么?
周姓人何时何地何故在芙蓉街安顿下来?下冈周,是一场寻根之旅,也是解开周姓几代人饱受屈辱的一把钥匙。早在”我“之前,爷爷就已遍寻杜鹃花,移栽至太公太婆坟前。杜鹃花,“不如叫它柴爿花来得更实在。她是贫贱的,只要一丝罅隙,少许土壤,就会立地生枝。但她又是自强的,每当春风走过山野,马上漫山遍坡地迎春怒放,红焰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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