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地洞里除了风什么也没有,蚯蚓也没再回来。因为角度的原因,我只能看到洞口的一小部分。渐渐地,地洞的意义模糊起来,我也就又恢复了对时间的感觉。时间的流动谈不上均匀与否,是事件和感觉定义了时间流逝的速度。当事件缺少时,时间会变得飘忽不定。现在我又感觉到了体内的流泉,甚至能听到它清澈的声音。这声音一波又一波,绵密连续,像是某个有生命的个体,而我成了这奇迹的旁观者。我的身体,躯壳与内部、凝结的与流动的,都开始了快速变化。它快速增大,结构越来越复杂,体表上不断地生出肢节,内部也细分出很多柔软的脏器。我把原有的容身之所撑得越来越大,以至于周围的土壁变得十分坚实,但奇妙之处在于我的外壳也变得十分坚硬,得以与之匹配。
似乎只是一瞬间,我长成了一只成年的蝉。在所有的身体结构中,眼睛最让我惊奇,我通过它向周围看去,看到了一个生命的海。无数的生物浮在土里,有的四处游走,有的像我一样一动不动。先验的知识骤然而至,复杂的感觉也纷至沓来,我十分警醒,却又一片迷茫。
当感觉齐备之时,生命之舟便须启航,可是我还是一动都不能动。向上望去,透过网一样密布的草根、表层土壤,我看到草已枯黄,枯叶随风飘转,更看到高高的天上繁星点点,闪烁着冰冷的光。春天已经过去,我还需要等待,这将会是难熬的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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